周围那么黑,那么静,一个人也没有。
他心里不停地在骂林雨,骂她不争气,骂她为什么要犯傻,骂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讲她的难处,骂自己为什么不去换一份标书。
她一定是被威胁的吧?不然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跟他坦白?是他,都是他的错。林雨都告诉他了。是他一意孤行,是他的错。
一滴泪忽然砸到空中,几下落到地面,瞬间被灰尘裹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滴接一滴的泪往下砸,陶星冶蹲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
手机不停的响,他不想理会,却明白现在是紧要关头,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林雨以后的刑罚,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是陶兴国打来的,“国内的事你不要管了,你回国外,这边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我会帮你处理好。”
“用不着。”他不会走的,他要留在这里,无论林雨的结果如何,“爸,我要娶林雨。”
陶星海脑子有一两秒脑子是空白的,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旁边的徐美晗。徐美晗脸僵住,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体面。
不等他们说话,陶星冶竟然直接挂了电话,场面彻底圆不回来。
陶兴国搓着手,恨不得穿到手机那边给陶星冶拎出来,让他承认刚刚是在开玩笑,“小徐啊,小陶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是她的未婚妻,已经是我陶家认定的媳妇了。”
徐美晗点了点头,指尖却早已陷入肉中。
陶兴国注意不到,陶星海却注意到了,陶星海不想掺和这些事儿,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回楼上。
路过陶星冶卧室,陶星海自来熟地溜进去。
他哥还真是心大,连保险柜都光明正大的摆在桌子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一个速写本搁在桌子上,陶星海无聊的翻看起来。
第一页落款竟然是十多年前,算起来,那时候自己还在国外上学呢。
画的是他们的妈妈,真难为他哥凭着几张照片就能画的这么像。再往后,都是何凡的肖像画。
又往后翻了一页,不是肖像画了,是一个看起来很贫穷的小镇,没有主人公,只有一栋房子静静的矗立着。
下一页更奇怪,是一大片麦田,依旧没有人。
再往下翻,一个碎角映入眼帘。他哥,怎么把这页给撕了?
陶星海把速写本放回去,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林雨是被传唤声吵醒的。
胡雨欣趾高气昂地站在一边,满脸不屑,其他两个室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也保持沉默。
看着她们这副样子,林雨想,自己做的这个局,也不算冤枉了她们。
“胡雨欣,不是你的东西,永远也不是你的。”林雨低声说道,“祝你好运。”
警察将手铐替林雨解开,胡雨欣脸一下垮住,“喂,警察叔叔,您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能把她给放了。”
几乎是同时,几个相关人员拿着传唤证放到胡雨欣面前,“胡雨欣女士,您涉嫌诽谤造谣,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他几个人也被带走。
张晓鸽一头雾水的看着林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开始就发现她们偷看我司模型,我也在赌,赌她们会偷用我们的创意,所以,我把你们做的模型换为我新建的模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进行了区块链存证。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她们告我,输的都会是她们。”
林雨把随身携带的U盘递给张松鸽,“这是你们启用我模型所需要的所有资料,这份资产,属于药明健升。”
张松鸽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U盘,“小陶总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林雨没回答,应该算是参与了吧。
她把选择的权力交给陶星冶,如果他相信自己,她便会以身入局,为他铤而走险赢下这一局;反之,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先走了,松鸽姐。”
“小雨,”张松鸽难得主动地拉住别人的手,语气可惜,“你应该知道你这次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利益,留下来不好吗?假以时日,你一定是元老级别的人物。”
元老?林雨倒没想过这么多。
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干太长时间,去药明健升,只是为了应付陶星冶。
“我签了机密单位,本来就是要走的,现在走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点。”林雨朝张松鸽笑了笑,她很少有这么轻松的表情,语气都带着轻快,“我喜欢的是理论物理,待在公司研究应用物理,会消磨我对物理的热爱。”
张松鸽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好,这个女孩,当真可以用那一句话形容——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
林雨不过二十岁,这般年纪便敢一个人做出这种局,并且掩饰的滴水不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明可以形容了。
然而偏偏她不是为了钱,留在药明健升,她有朝一日绝对能挣到百万年薪,她却选择放弃大好前途,去机密单位研究理论物理。
张松鸽四十年来,从没见过这样复杂的人。
“小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张松鸽握紧U盘,目送林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