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这边和谐的氛围相比,宫中御书房内气氛却沉闷了许多。
元帝本就不赞成幼子走这条路,但他一意孤行,偏生执着得很。甚至擅自联系了朝中官员,直接给他玩了一把大的。若是其他几个孩子玩这一出,少说也得脱层皮。但看着小七站在他面前,苍白着脸色,连说句话都要轻咳的样子,眼里全是坚持,甚至苦笑。
“父皇,儿臣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只想做些什么。”
他看着不忍,却更不忍心他的小七成为整顿朝堂的刀。只撇过头不看,后来小七却日益消瘦,他也无法,只略微松了点口。就被他钻了空子,直接搅入了朝堂中的拨云诡谲。
甚至小七还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所想所行之事儿甚至让他如虎添翼。这几年下来,太子和小七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让他整个人精神都好上了不少,本想着这样也好,将小七留在京城,虽然他也下意识地不去想小七一直呆在京城的后果。
太子更是不提。
小七倒是隔三岔五就提一提,他并不应诺。后来小七也不提了,没想到,却是去搞更大的事儿去了!
仅仅是放了个风声,说七殿下有意整治豪强,划分土地,解放奴隶。这些年已经被整的心累的大臣们这会儿就像是被人掘了土坟。一个个的手段层出不穷,甚至为小七请-命,说是年龄到了,也该如诸王般分封出去。
太子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元帝,有些苦笑道。
“父皇……”惩戒他几番,让站小七那块的官员看到希望,留下小七吧。
元帝一看见长子那番恳切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他到底是开国之帝,思虑了一番,还是做了决定。
“莫要多说。你身为储君,不要有过多的儿女情长,这也是小七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下来,朕与小七已经帮你铺好了路。待朕百年之后,还望你不要忘记小七今日的所作所为。小七这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清楚。你与朕说,你日后真就不会因为这几年小七风头过盛而暗自记恨于他?”
太子听见元帝的诘问之词,心中苦笑,但却正了神色。
“父皇,小七是儿臣最疼爱,也最佩服的胞弟了。儿臣也是看着小七从路都走不稳的小团子到如今姿容甚佳、有辅国大才的少年。而且小七为什么执意请求父皇将他分封去防边,甚至去往苦寒之地。除了是多年来动各个权臣的后果,儿臣又岂不知他此番也是为了儿臣?儿臣甚是羞惭。”
元帝看他说得情真意切,这才缓和了神色。他对长子付出的心血也是尤其之多,更是知道他秉性仁慈宽厚,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在后面默认了小七的行事。
元帝有意给七殿下分封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各个大臣可谓是如同枯木逢春,有些喜不自胜其来。除了当初在身后力挺七皇子的大臣,这会儿可是难受得紧。既然圣上早就打算让七殿下去往封地做藩王,何不早些下令?其他几个亲王前往就藩的时间甚至都在十岁之龄浮动。连六殿下也是因为要陪着七殿下进学,而耽搁了几年,也去就藩了。
这会儿,眼看再过两年小殿下就要到了弱冠之年,他们都开始对圣意揣摩不定的时候,甚至都上了七殿下的船,得罪了那么多同僚的时候,告诉他们,七殿下要去就藩了?
他们只觉得两眼一发黑。
果不其然,第二日,元帝就在朝中下了旨意。封皇七子为吴王,分封藩地大宁卫,分甲兵八万,战车六千。
大臣们还来不及高兴高兴七殿下被分到了塞外的蛮荒之地,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大宁卫?吴王?甲兵八万?战车六千?
要知道大宁卫虽地处塞外,地理位置却是极佳,东连辽左,西接宣府。
还是封为吴王。要知道之前的几个亲王可是都是给的寓意较好的字意做封号,圣上直接不按之前来,给了七殿下分为吴王!这天下谁人不知,大兴初立之前,圣上就是自封为吴王!
再看到后面的军事储备,他们更加窒息。
圣上究竟是何意?
“陛下——”他们反应过来,就连忙跪下,大呼不可,不合礼制。
七皇子一派却是喜出望外。
元帝只听得他们说些封号与其他亲王不同,大宁卫地属要塞,怕伤着七殿下的一些推托之词,面色却不变,直接拍板定下。
徒留朝中众人心思各异。
旭昉却站在朝堂之上,好整以暇,看着周围的大臣一脸苦相,甚至心中发笑。虽然也很是诧异父皇会给他封吴王,还是这番封地。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上首的太子皇兄,见太子皇兄面色并无异样,就知道是父皇与他早就商量好的了,也就欣然接下了。他随手理了理衣摆,不顾周围大臣的吵嚷,施施然地跪下。
“儿臣谢父皇隆恩。”声音清越,直接让周围的大臣停下了争论。
看着跪在上首的七殿下……吴王,,背影看起来清瘦却挺拔。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开心终于送走了阎王,还是担心吴王掌了权势后更加肆无忌惮。但想想也顶多是在大宁卫兴风作浪,他们心里又好受了些。
要知道,大宁卫可是与那些鞑靼接壤,不时来骚扰一下,吴王身体又不好,指不定没个两三年就病逝于藩国。
这样想着,他们心情也明朗了起来。甚至有些自认为看得清明之人,还向太子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旭昉才不管他们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接过旨意后就打算收拾收拾走人了。跟父皇与皇兄又恳切交谈了一番后,元帝更是舍不得幼子,让他今日歇在宫内,三人交谈到半夜,父兄对他更是有千万句话要嘱咐,他都一一应下。
过了几天,他才回到宫外的府邸。
这几天七皇子分封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冠玉知晓后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有些团团转,这会儿正主好不容易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他看着还带着笑意的旭昉,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但好在看见他之后,心情也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大宁卫?哎……”
旭昉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蛮荒之地,不安生,担心他的身体,或是……如此特殊与位高权重,担心父皇逝去后他的下场凄惨。
他安抚地对冠玉笑了笑。
“担心什么?万事都有利有弊,你以为父皇不封我为吴王,我以后一定就会好过吗?这些年在朝中所做之事,可有些人恨我恨得牙痒痒。这会儿有了在藩国有了无上的权力,想做些什么不是更方便了?父皇此举,看似将我推向热油,却不知恰是护我啊!而且大宁卫又与二哥与六哥藩国很近。安全自是不用多想的。”
冠玉还想说太子。
旭昉就好像知道了他的意思。
“我相信大皇兄。而且,我日后无子无女,孤寡一人。对于当权者,又何来忌惮?只不过是拖着残躯,半死不活的人罢了!”
冠玉看着眼前之人,面白如玉,墨发半挽,神色均是轻松,说着这话时,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让白得更显病态的脸上带上了洒脱与豪情。
他愕然,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