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路程之往左边转过身,瘪起嘴委屈巴巴的说:“我打不开啊。”
说完还将门把手拧到底用力拽了拽,铁门在老头的意料之外纹丝不动。
这一结果倒是把老头疑出了声,他毫无防备的走到路程之面前,说:“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听到门锁被打开了的声音。”
路程之招手说:“你老过来试试呗。”
老头想都没想就走上了前,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老头也许还会质疑几下,可是开局路程之头顶上的数字0让老头放下了不少戒备心,可以说,在老头的眼里,路程之就是待宰的羔羊,哪知道是这只羊其实是只狼。
在老头来到门前时,还摸着下巴打量起来,路程之也不急着催,距离还不够,生怕他瞧见什么破绽扭头就跑。
十几秒后,老头见这扇门没什么异样,便将手伸了出去。
可就在这只布满老年斑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像是得到了谁的提醒,他突然低下了头。
在门角旁,一只宽大的穿着拖鞋的脚正死死将门抵住!
这扇门是往里开的,难怪路程之怎么也不能将门打开,原来是将脚悄悄的放在了门缝和墙壁的连接处,让其形成了一块死也不会动的砖头,这门自然怎么拽也拽不动!
老头内心狠狠的哼了一声:要不是观众在直播间提醒,隔这么远,我这老花眼当然看不清这些小把戏。真是低估了他。
刹时间,老头就想把手给缩回去。
而这时,一句老头最不想听见的话悠扬的从上至下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只见路程之扬着话的尾音说:“被你发现了?可惜晚了。”
路程之视力1.5,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老头的微表情路程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手上回缩的动作,他可是时时刻刻都死盯着老头的手,生怕他反悔。
果不其然,这老头精明得要命,刚要反悔就被路程之给抓住,路程之也不是吃素的,速度比那出弓的箭还快,老鹰抓小鸡似的死死擒住了老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放在了门把手上的同时将脚拿开!
老头大喊:“不——要——啊!!!”
路程之根本不管,直接用力一拧!
啪嗒和吱呀声一同响起。
门终于开了!
路程之和老头都用手护着自己的脖子,生怕下一秒人头落地,头身分隔。
可等来的不是凌迟,而是一股浓烈的奇香参杂着一丝铁锈味迎面而来,细小的红色粉末瞬间钻入房间内的三人的鼻腔。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门外是什么光景,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只一个劲的咳嗽不止。
陈勉励边咳边说:“门得先关一关,这粉末也太多了!”
老头被呛得浑身痉挛,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说上一句话了,只能点头。
路程之离门最近,他吸入的最多也是最快反应的那一个,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已经被他撩起了一半当作口罩贴在了口鼻上,他屏住呼吸,先是打量了一眼门外的景观,原本只是先瞧上一眼,待会再做打算,却没有想到外面的建筑和之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大楼布局一摸一样,就连楼顶的天花板上也被红油漆写着“精神病院”四个大字。
但即便是建筑格式相匹配,外观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就是这栋楼太他妈太旧了。
防止坠楼的栏杆已经锈成薄纸般摇摇欲坠,地上的哪有什么瓷砖装饰,全都是水泥铺地,偶处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砸成的大小不一的浅坑,更令人惊悚的是,在对面的那扇铁门上,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的红色不明液体,从高至低流了遍地。
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路程之真的很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一滩刚喷溅出来的血液。
看这喷洒程度,十有八九就是动脉被割,已经死了。可既然死了,尸体又在哪里,路程之用目光搜了搜,刹那间,他注意到了铁栏杆上的血迹,要不是路程之眼尖,恐怕很难发现那完全锈了的铁棍上还存留着深色的血迹。
路程之心想:他应该是流血太多导致头昏眼花,从高楼不小心跌落下去。
从这些特征可以看出,假如说之前的星级酒店般的精神病院里的医生看起来会用药物给你治疗的话,那么这栋破得不能再破的精神病院里的医生一定会用铁钉刺穿你的前额叶,让你变成只能流口水的痴呆,甚至心情不好,将你杀了倒也没太所谓。
路程之见状,心里冒起了一股凉意,关门的心呼之欲出,反手就准备关上铁门,可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又微小的声音从右侧离门不远处传来。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后半句还没听清,一只血手突然就抓住了门框,身后的陈勉励心中大感不妙,比起路程之一场副本游戏都没通关过的新人,他好歹通关过三两局,内心深知,新人最会在关键时刻圣母心大发,将垂死挣扎,被判定为死人的玩家多活个几秒,其下场却是引得自己惹火烧身。
你自己死了我不怕,就怕你连累我!
陈勉励快步向前,抬起右脚就往那人的血手上踩。
一脚!手没松。
那人疼得尖叫道:“啊啊啊啊啊疼!!!”
两脚!手依然没松。
“不要!!!不要!!!”
直到四脚五脚,那只血手肿得老高,皮肤上全都是黑印时,才有要松开的迹象。
路程之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踹红了眼的陈勉励,他那代表斯文的眼镜在鼻梁上摇摇欲坠,大汗淋漓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咬牙切齿的嘴巴沉闷的低语着,似乎是在谩骂着这个近死亡时潜意识里求生的人类。
陈勉励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路程之面部的扭曲,也没有收敛住自己的语气,暴露本性的吼道:“快关门啊!”
路程之语气沉闷道:“如果关了门,他就会死!”
陈勉励:“如果不关门,我们就会死!”
陈勉励将最后一个字从喉咙里喊出,路程之顿时没了声音。
陈勉励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外面的人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追他的人又是谁,要是贸然救人,会不会自取灭亡,这一屋子里的人可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说起来怎么也比保全这屋子里的人要好。
见路程之沉默不语,陈勉励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在这个世界里,冷眼旁观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路程之依旧没有出声,陈勉励将手放在门上,用力准备关门时,这门竟然纹丝不动。
还没等他弄明白,只听路程之说:“我就问你一件事。”
陈勉励注意到自己使了这么大劲门还不动地原因是为什么了,原来门上还有一只与自己作反作用力的手,那是路程之的。
路程之平静的说:“死老头让我开门的时候,你是不是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把我当炮灰使?”
陈勉励顿住了,他咽了口口水,装作镇定的说:“我没有。”
路程之说:“那你为什么在我开门时,有意离我那么远。就连踹这只手的时候,都要向前走两步。”路程之环顾四周继续说:“你知道的,这间房已经小得不能再小了。”
在路程之利用影子看出了死老头离自己非常远的同时,也看到了陈勉励的影子。
不得不承认,在当时,陈勉励的影子只比死老头的影子近了一毫米。就算是不能当着死老头的面反驳他让路程之不要冒这个险,也可以凑近暗中提醒吧。可偏偏陈勉励看出来的同时,一点信号都不跟他说,要不是路程之后来发现异样,或许他可能已经被当作炮灰了。
路程之敢说在这屋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人!
陈勉励看出来路程之已经猜到了自己龌龊的心思,他也不想用人命去试探,可惜在这个游戏里,把别人当肉垫使,他才能够到挂在高处的通关卷。
陈勉励张口想解释什么,不料路程之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直接推倒了陈勉励,老头子依旧咳嗽得起不来身,空旷的门旁再也没了任何阻碍,只要路程之想,他就可以将人一把拖进来,然后,一定会有一只追着他的怪物冲到房间里,将所有人屠杀干净!
陈勉励自顾自的这么想,他越想越着急,越着急眼镜就越容易掉,直到眼前一片模糊,路程之的身影早已不知道去往何处。
“你要是把他拉进来,我就先杀了你!”陈勉励冲着门外的路程之说,他胡乱的划拉着地板,终于找到了那副银边眼镜,他迫不及待的戴上眼镜,窣的站起身,却只见路程之背着受伤了的短发女生,冷哼一声道:“我没你那么恶心。”
话音落下,路程之反手就将门猛地合上,暴力的几乎是要把门从外面拉断一样。
陈勉励呆立站在门前,他完全没有想到,路程之为了救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将门从外面关上,既解决了不会连累其他人,又做到了守住自己的底线,这么做可谓是皆大欢喜,可陈勉励根本就高兴不起来,他瘫坐在地上,汗水滴滴答答的打湿了自己的手心。
其实在一开始,陈勉励也尝试去帮助濒临绝望的人,可到后来,他明白了,为了活着,他其实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放在以前的陈勉励或许会对路程之说:“外面太危险了,你还是进来比较好,里面人多力量大,再怎么厉害的妖怪我们也能打得过。”
而放到了现在已经踏过死亡边缘的陈勉励来说,他只会对此说一句:“装什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