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啊!快接啊!
蒋学义红着眼,身子忍不住颤抖。他快速回忆几人离开的方向,大步淋着雨往前跑,雨水冰凉刺骨,沉默尽绝。如活鱼脱海,伏在滚烫的地板上窒息又煎熬。
雨水打湿眼眶糊糊的一片,油亮的柏油路与阴暗天色接壤,此时坡的那边传来欢呼雀跃,嬉笑打闹的声响。
蒋学义愣了半秒,挂断电话。接着,少年们迎着热烈的雨狂奔而来,他们全身濡湿,发丝凌乱,手提着桶、拿着铲子笑得张扬狂野。
徐任奔在前方,雨滴粘黏在他额前的碎发上,他率先注意到站在雨中的蒋学义,拔腿快速向他奔来。
“你神经病啊你,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跑出来。”说着徐任嘴上怪罪,却脱下衬衫外面的防晒衣,挡在蒋学义的头上。
路知楠震惊:“你干嘛不在咖啡厅好好呆着呀?”
黄俞浩也被蒋学义落汤鸡的样子,吓得瞠目结舌,“哐”的一下把水桶阔在地上,“我嘞个,老天爷诶!学义,你大白天抽那边的疯。驱邪退散!驱邪退散!”
胖子担心道:“你脸怎么那么白啊?”
蒋学义一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是吗,可能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
徐任盯着他的脸,凝视许久,沉默不语。
武悦碰了碰黄俞浩的胳膊,“学义,走吧。咱们回酒店去,天气预报说近两个小时有大暴雨呢,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路知楠瞅着自己背包上的挂件,喃喃自语:“妈的,老娘上周才买殷程锐宝宝的小卡,怎么弯了…”
蒋学义木楞地往前走,其余人在后面,冰凉的雨滴透,蒋学义不知不觉鼻头酸楚,滚烫的泪珠融着雨水,泫然欲泪。
徐任凑的他最近,看得自然也清楚。
雨珠滑过鼻梁,那颗细小的黑痣倏忽间清晰至极。深深烙印在徐任心间。
“怎么,哭了?”
蒋学义露出半点笑容,摇摇头,直起身子,“没,就是你走的太久。”
徐任哼哼笑,眸间填满笑意,语气轻慢,“我当怎么回事儿,原来是蒋大学霸太想我了。”
他双手扶住蒋学义的肩膀,把人往前推,“走吧,别丫冻坏了。俞浩那家伙捡了十几只螃蟹,我联系酒店做海鲜大拼盘,然后晚上我们回酒店露营地里那边搞烧烤,怎么样?”
“好…”
回到酒店,蒋学义就被徐任拉回房间里换衣服。他特意去医药店买了些预防感冒的药,直到亲眼看见蒋学义服下,徐任的脸色才稍见正常。
“你下午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啊。”徐任眉毛微挑,眸光转淡,一边伸手去摆正蒋学义的衣领,语气平静散漫,“如果真的没事,又怎么会哭?”
“我…我也不知道。”蒋学义浑身没力气,垂着首低语,“反正,我当时就是想见你。”
“蒋学义,不要总憋着难受。”
“……”
吃过海鲜大餐,又酒过二巡,雨已歇下。此时眼前的小舞台已搭建好,乐队主唱拿着麦克风,胸前挂着电吉他,音乐悠扬欢快,如淙淙流水,沁人心脾。
陆延文此时也寻来,他边冲着蒋学义点头,边坐下自己倒了半杯啤酒,“徐任你不也会弹电吉他么,怎么不给大家露一手?”
路知楠笑嘻嘻地调侃道:“啊,徐大公子还会弹电吉他噢。又是打篮球又是练铅球的,全能ACE呀。”
“厉害啊,任哥!”黄俞浩露出迫不及待的眼神,“等这一首唱完,我帮你借过来,你弹弹呗?”
“不弹。”徐任回答的很干脆。
下秒,他拿起螃蟹熟练地掰开,微微欠身递给蒋学义,全程没说话。
蒋学义犹豫半秒,最终选择接过。
“啧啧啧。”路知楠小幅度摇头,放下手机两手托腮,神秘兮兮地盯着蒋学义看,不一会儿蒋学义被她看得别扭不舒坦。
“知楠,你要不要我帮你也剥一个。”蒋学义拿起体格略大的螃蟹,冲她尴尬地笑笑。
“你们俩也太亲密了吧?”路知楠揪着那点不放,“武悦还没给我剥过螃蟹呢。这只有小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我们…”
武悦趁机转移话题,漾起笑颜,“诶,学义,你让徐任给我们露一手呗?”
不等蒋学义开口问,徐任放下手中的蟹壳儿,抽出张纸随意擦了藏,声音平缓,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听吗?”
蒋学义:“想。”
漆黑夜色,月亮如剥半儿的葡萄柚,圆润饱满,白芒闪烁,高空甚远与暗海链接一片,只听海浪声响不见边际。萤火纷飞,树影斑驳。
徐任站在台子上,沙滩上柔和的灯光不知有意或无意映在他青涩的脸颊上,抬眸便是万般情丝。花衬衫在晚风中摇曳,摆动,荡漾捕获人心。
他抬起电吉他,小臂上的青筋根根凸起,骨骼分明的长指,配合着音律缓缓拨动《cruel summer》的音律。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存在于蒋学义的世界里。明亮、绽放、惊艳,足够的优秀。
一曲毕,引得数片欢呼和掌声。蒋学义手里还拿着剥好的螃蟹肉,痴痴地望着台上的人,最后展颜一笑。
后夜里蒋学义提出先回房间休息,腿刚迈入房间,就精疲力尽地倒在徐任的床上。他瞪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少有余光的天花板,陷入死寂。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听着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期间他听到徐任几人回来的声音,却又匆匆的离去。只是发现自己身体倍感温暖。十一点左右,林晏姿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林晏姿的语气如往常,“这几天有在写题吗?”
蒋学义没吭声,疲惫的眼皮不停地跳动。他蜷缩着身体,脊椎骨异常的酸痛。随后,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徐任的被子里,那股清香如镇定剂般,让他好受许多。
“我不来问你,我不来管你,你就不动是吧?”林晏姿说着,情绪略微激动,“现在我是伸手都够不着你。翅膀硬了吧,等考试成绩发下来,我们再说。”
“啪嗒——”电话被挂断。
蒋学义再无睡意。夜里寒凉,他起身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套上外套,拉开房门迈出去。
走去哪里,才能让心里好受点呢。
蒋学义抬头看金碧辉煌的酒店装饰,眼神朦胧,头脑发昏。转身间,迎面走来的是笑容满面的岑敬,他没有冲自己打招呼,而是诡异轻笑,快速进入电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