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也如是想。”曹可臻收回手,接话。“您可还记得何大人曾说沈承明给他开的药方剂量调了,虽然合乎常理,但也有些多此一举了不是?”
“毕竟不调药方,好了坏了才都跟他没关系。”
“就算是皇上在旁看着,他也可能说何大人照看三皇子多年最是了解,方子无不妥之类的。何必往自己身上徒揽烦恼?”
没错,何文济在发现沈承明将麻黄剂量调高时,就将此事及其后果禀告了向若蝶。他拿着向若蝶大把大把的钱财,自当为其做事。
曹可臻继续自己的推测,“何大人没有按他的方子煎药,三皇子也没有病情加重。所以他们见一计不成,再行险招便极有可能了。”
“而且,娘娘,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一个人。”
向若蝶跟着她的思绪,不假思索问道,“谁?”
“孔宝林。”
“孔宝林?”向若蝶拧着眉,似是对不上号。脑海里足足筛了一遍才将将浮现一张脸,“你说那个之前总跟着江绮玉屁股后面,叫什么孔映欢的?”
“她……她怎么了?”
向若蝶实在想不起来最近有见过孔映欢,更别提她有什么异常,只能等着曹可臻解疑,就像往日那样。
“姚美人死的当日,她来过。除却她,还有安才人和贺才人。不过安才人来时还是上午,姚美人才喝下正常的汤药不久,显然不是她做了手脚。”
“听妙荷说,贺才人进门时刚好赶上孔宝林被撵出去,二人吵嘴几句才分道扬镳,之后贺才人去了虞婕妤的临华殿,而孔宝林却是出宫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了。”
“并且就在迎春给姚美人以及三皇子煎药的档子。实在过于蹊跷。”
曹可臻说得缓慢,给足了向若蝶思考的时间,见她终于神色微动,才出言提醒最后一个一点。
“孔宝林自从跟江美人闹掰后,一直鲜少出门,但前不久,嫔妾身边的小祝子可是清清楚楚瞧见了她提着一盒什么东西,去了贤妃宫中。”
“娘娘,您可别忘了,江美人本身也是贤妃一派,孔宝林若原本就想拿江美人当个跳板呢……这不正是大好的机会?”
曹可臻说得几乎没有保留,她一直都是这样替向若蝶着想、为向若蝶出谋划策,以此保住自己的富贵人生。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隐瞒了一些私心,还是坚决不能让向若蝶发现的私心。
是以当向若蝶在姚梦芹丧仪上拂袖而走后,曹可臻并没有亦如往常那样追随出去,而是自觉有愧地替向若蝶收拾烂摊子一般,留下帮忙,直到丧仪结束。
临走,她还贴心地跟虞青禾交代了一些三皇子特殊喜欢不喜欢的东西,比如流萤后来送来的那只布老虎,就跟着一起被她列入了三皇子喜欢的范畴……
不日,又下了场雪,白皑皑的盖了满宫,也彻底将姚梦芹这三个字盖过。即使有人再提及,也只是三皇子生母姚氏。
没人因此事驻足,日子总要继续往前过。尤其是真正开始掌权的皇后阮箫筠,第一件事就是肃清宫闱、整顿纲纪。
“天子脚下,非庸碌之辈可侍奉中宫。”
阮箫筠的旨意如开了刃的冰封宝剑,裹着深冬的杀意刺破后宫上下。
宫里奴才太多,鱼龙混杂,又易生出事端。只有定期清理,换上些新鲜顺眼的,才能既显得宫闱清净,又能让剩下的那些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以一时间,那些平日懒散、手脚不麻利,或是犯了错被主子记在心里的奴才们,便如坐针毡。
直到三日后遣退的名单悉数敲定,一溜溜背着包袱离开的人影渐行渐远,他们才敢喘口气,庆幸又活过了一天。
旧人散尽,就必定有新人入瓮。
银汉宫也配置了一个新人,名叫杏儿。
流萤很清楚贤妃早就想塞人过来监视她,她也已然做好了防备。
草草打量一眼面前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不免心底嗤笑。以为这样就能膈应到她吗?
于是轻抬指尖懒懒点了点她,“不巧了,我不爱吃酸。”
“你还是改跟宝珠的名儿吧,就叫……”
一边假意思索,一边拈着颗宝珠刚剥好皮递过来的翠晶儿葡萄,送入口中浅浅吧唧着嘴儿,无所谓道,“就叫宝玉好了。以后便多听宝珠的,让她好好带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