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秋总觉得如果当初她没有把那个人带回小店,那个人可能真的会在那片荒冢间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也许她根本没打算被人找到。
我已经死了……李执秋反复回忆着亚风所说的梦里的那句话。
这个类型的梦离李执秋已经非常遥远了,她只有在特别嗜睡从而导致睡眠时间过长的那几年才有闲心去做那种噩梦。
她忍不住坐起来探头往下看下铺的动静。床帘已经拉上,只露出一角暖色的被褥。她听不清亚风是否真的睡着,只听到均匀、细浅的呼吸声,像是风吹动纸页那样轻。
有风刮过窗棱,带起一小片白噪音。李执秋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让自己安心些。
李执秋最终没能入眠太深,意识始终在一层朦胧中游走着,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某个声音、某种气息惊醒。
也许是梦里的沙哑女声,也许,是谁轻轻地在耳边说:
“我已经死了。”
这一晚上李执秋睡得不是非常愉悦,大半的时间都在做梦。
意识清醒后她抓住床栏杆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亚风的床帘早就被拉开,床上只剩整整齐齐的被褥。
她把自己收拾好,下楼找亚风去了。
一楼灯是开着的,李执秋在楼梯口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亚风的踪影。正当她打算打电话时,亚风拎着一袋尚冒热气的早餐推开店门。
“早。”亚风看见起床的李执秋,用不像昨天那么哑的声音打了声招呼。
“早。”李执秋放下心来,“你起床没叫我?”
“醒得有点早,我想着早饭买回来再喊你。”亚风把口袋放在了临近店门的桌子上,打开塑料袋把包子豆浆骨头汤都一一拿了出来。
李执秋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零二,确实挺早。
她走到亚风放口袋的桌子边坐下:“谢谢。哪份是我的?”
“看你喜欢哪样吧,怕你有忌口我多买了几种。”
李执秋最终拿了豆浆和两个包子,剩下的两个包子和骨头汤就留给了亚风。
因为都是刚起来,胃处于一个迷糊状态,所以两个人都吃得慢条斯理的。
亚风吃得更慢,像是在等豆浆降温,又像是在出神。李执秋注意到她眼神一直停在窗外。
“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她问。
亚风收回目光,低头喝了一口骨头汤:“一半是在想那个灰衣服的,另一半是在想梦里的那个声音……我总觉得不是我在听,是我在说。”
李执秋拿着豆浆杯子的手一顿:“你在说?”
“是啊,像是我自己在梦里说的,但是声音听起来又不像我。”亚风手抖了一下,骨头汤沿着杯壁往下淌了几滴。她有些烦似的大力抹了下连带着遭殃的手背:“我也说不清楚。”
“精神压力大了就可能会这样,”李执秋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在梦里产生幻听或者看到意义不明的东西很正常。”
亚风接过纸巾擦了擦手,低低道谢。她又看了李执秋一眼:“秋姐,静灵山在这之前出过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昨晚你说静灵山时有点……不对劲。”
李执秋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开口:“你状态还不稳,我不想吓你。”
“我想知道。”
“你去网上搜搜吧,出过一件案子,”李执秋喝下小半杯豆浆:“挺骇人的,当时刷到吓我一大跳。”
她说完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豆浆杯轻轻放下的声音响了一下。
“谢谢。”亚风再次说道。
“别这样,”李执秋看着她:“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哦。”亚风垂下眼睫。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点食欲,但仍然心不在焉。
李执秋就觉得不该开出这个话题,于是放慢了些许吃饭速度,尽量和亚风同频。
李执秋把豆浆喝得见底时亚风也正好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她刚把包子皮塞进嘴里就听李执秋说:“我今天要去跟供应商沟通,让小艾带着你点,有什么不会的记得找她。”
“好的。”亚风点头,随后麻利收拾掉饭桌上的残骸,闪身进厨房做准备了。
李执秋在座位上坐着看了会儿亚风忙碌的身影,最终回楼上拿起自己的东西,安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