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门口,李昭秦小心将李澜接下来,轻轻揽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嘱咐。
“阿凰,抱歉,我只能陪你到这里。父皇半夜定要传召我,我须立刻赶回宫。你在这里好好等你母妃回府,可好?”
他边说着,边替李澜抹去了眼角的泪滴。
李澜还是呆站在那儿,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李昭秦还想与她多说几句,却听见手下来催:“殿下,时候不早,该回去了,陛下已然得知了消息。”
李昭秦死死攥紧了拳头,见府中有婢女匆匆赶出来,才不舍地离去。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云喜跑过来,两人去宫中赴宴只带了一个婢女,故而将云喜留在家中稍候。云喜接到消息说是太子与自家姑娘在府外,便知出了事,匆忙赶过来。
见李澜神情恍惚,脸上犹有泪痕,颤抖地询问:“怎么了……姑娘怎的一个人回来,王妃呢?”
边说云喜边将李澜接进府中。
李澜呢喃:“二哥……”
她的声音太小,云喜没有听清,只是去给李澜沏了一壶茶。
李澜坐在自己房中,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回宫路上,岱山压低声音问自家主子:“殿下为何将此事早早告知三小姐?如今三小姐得伤心好一阵了。”
李昭秦松开自己的手,见被自己指甲掐出了红印,赚得几分清醒。
“若是好消息自然最好。若是坏消息,起码她也能有个准备。我只是没预料到,”他苦笑一声,“此事来的如此迅疾,我竟没有拦住。”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我亦没有想到……岁玉会回不来。”
岱山自知戳到了他的伤心事,便没有再开口,也就没有看到过一阵子后悄然落在玉扳指上的泪滴。
百花节,既到暖春,百花盛开,生机繁盛。临近百花节,百姓自是热热闹闹准备过节。万事向好,除了宁荣王府一片沉重。
云陌鸾如此聪明,怎会猜不到将她提前接回府所为何事。她只是绞着帕子,在事情落定之前,她不会相信半个字。李琅是她第二个孩子,亦是她难产所出,当时她与李见鸿感情颇深,怀了第二个孩子,盼着是个女儿便能儿女双全,生产时她不幸难产,拼了小半条命才生下这个孩子,虽不是女儿,却是个玉琢般的漂亮孩子。她的琅儿孝顺有为,年纪轻轻便做了将军,为家族添光,家中人更是无不称赞,却没有人知道李琅外出打仗时云陌鸾几夜几夜地合不上眼,只是盼着她的孩子平安归来。
云陌鸾怔怔地想,她的孩子不过才二十一岁。
永德二十八年春,宁荣王次子李琅率军出征西玄,胜。然将军与一众将士葬身沙场,归来者寥寥几人。帝甚恸,赐风光大葬。
夜里烛光昏暗,云喜轻手轻脚拿了剪子剪了烛火,宁荣王府一片寂静。
她望着床上终于入睡的李澜,舒了一口气,慢慢倚靠在门边。
姑娘失魂了许久,王妃回府后才把她安定下来。
李澜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母亲同她说,先睡一觉吧,醒来之后什么都会好的。她闭上眼,眼前却不是一片黑暗。
风萧萧兮。李澜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梦吗?她用手触地面,手却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变得透明。
“将军不可啊!同西玄人谈判,便如同蛇鼠交好,后果不堪呐!”
李澜转过身去,见到了她这些日子最想见到的人。
李琅站在营帐外,手摩挲着佩剑,封良站在他身侧,旁边还有一老者颤颤巍巍行礼。
她和李琅间隔不远,只几步距离,因此把李琅眼中流转的情绪看了个彻底。
李澜想去碰他的手,却看见了他腰间挂着的平安符,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睛。
“这平安符不好……它骗了我……”她喃喃道。
李琅将老者扶起,低沉道:“杨老,我心已决。”他看着远处汹涌的河,平缓的声音像绵延的山,“如今只有此法才可破局。虽也是险恶,不如赌一把。赌赢了,得胜而归;赌输了,那便以命相搏。”他攥紧了腰上佩剑。
“我知杨老怕西玄人背信弃义,可若是坐以待毙,又能如何呢?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说罢,他便和封良大步离去。
李澜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她突然想起,京城一别竟是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