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一踏入,一股浓烈的腐臭和血腥之气便如汹涌的浪涛般扑面而来,直钻鼻腔。
牢中,竟然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陆庚掩了掩口鼻,眉头紧皱,强忍着不适,牢狱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但这血腥味也太重了。
褚赋尘察觉他有异,道:“怎么了?”
陆庚道:“这么恶心的血腥气,你没闻到?”
褚赋尘似是轻嗅一下,道:“似乎。”
“什么叫似乎?你五感被熏失灵了吗?”
褚赋尘却冷淡道:“妖与人对气味的感知不同,我知道有血气,但并没有你说的那般。”
陆庚有些哑然,倒不是被怼得哑口无言,而是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说出自己的真身。他原本以为褚赋尘是有些忌惮的。
两人对视一眼,陆庚干脆点燃指尖火,朝监牢更深处走去。果不其然,不仅没有巡守,甚至连个犯人的影子也不见。只是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陆庚加快脚步,直到最深的一间,看向其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牢门大开,里面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
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碎肉,根本算不上尸体,墙面上沾满喷溅而出的污血,未干的液体顺着石缝蜿蜒流淌,残肢和骨渣散落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即便见惯死者,但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好像不是被人杀死,而是爆体而亡。
太恐怖了。
陆庚闭上眼,强行安抚狂乱的道心。
对此场景,褚赋尘却显得过于平静,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先他一步进去,绕过一地碎肉,来到一物前停下,回头看向陆庚,见他还站在门口,微微歪头,似是不知他为何不跟上来。
陆庚定了定心,现在确实是自己找他帮忙,这种时候不应该犹豫。思及此,还是按下心绪步入牢房。
刚迈入,冲天的恶臭便熏得他想撞墙。脚下不时踩过凹凸不平又黏腻的东西,即便他没什么洁癖,也不是很骄矜,都很难忍受。褚赋尘却像毫无察觉,只是对着地上那物若有所思。
“你来看此物。”
陆庚睁开眼,看向那物——
半颗头颅。
褚赋尘毫不在意地伸手,将那颗头提起,道:“那日,我见过此人。”
这么快就被灭口了。
陆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已经有些不想听他在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之前一幕,褚赋尘在坑道里见到尸体,神色有异,还牵他的袖子走了一路。后来见到那团脊鬼真身,紧钳住他的手腕,甚至留下几道淤青,后知后觉。
那不是害怕。
那是兴奋。
甚至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兴奋什么,不言而喻。正常人会因为这种场景而兴奋吗?这算什么?疯子?邪魔?
陆庚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蹲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着。褚赋尘仍低着头,在这一地残肢中仔细地翻找着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块破碎的皮肤吸引住了,弯腰捡起,道:“你来看。”
陆庚平复好心绪,走上前去,见他手里拿的是半块人皮,不知是身体何处的皮囊,还算干净,上面有一块刺青,虽然只剩一角,但陆庚也认出了那形状,从怀里拿出玉佩,两相比较,确实是同样的纹理。
人既已死,怕是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褚赋尘撩起衣领,从怀中拿出一抹雪白物件,正是之前递给陆庚的那方白色手帕,展开,将那块人皮谨而慎之地放上,用手绢包好,若无其事地将整件东西放回原处,就好像只是茶余饭后随意擦干净指尖而已,见陆庚脸色不好,道:“怎么了?”
怎么了?
陆庚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晕先吐还是先骂人。
那可是一块沾着血的皮啊。
这人似乎,完全没有一点恐惧,虽说惊恐畏惧对修真之人是大忌,会误事,但作为常人,见到这种场面,不仅不害怕,甚至透露出无法言说的兴奋感,那才是真的恐怖。
之前觉得他是个正常人,一定是他脑子里进了水。
陆庚看着他,忍不住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