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能站在我面前。”
池清源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对于拥有才能的潜力股,他可以展现出自己的宽容与耐心。
“试着正视自我吧,就像刚才踢球你试着越过我射门那样。”
——自我的存在,这是凯撒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在今天之前。
夜晚,灯火阑珊。
橱柜玻璃上映出少年的身影,依旧是那身黑色卫衣,只不过褪去了经常戴在头顶的兜帽,双手之间多了一个足球,脚上更换了一双与破旧装扮不符的新款运动鞋。
抱紧怀中的足球,凯撒抚摸着均匀紧实的足球表面。真奇妙,这种圆润沉闷的东西竟然给了他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这感觉从何而来,凯撒并非一无所知。
路过临街花店,摆放在落窗边的一盆紫色蝴蝶兰引起了凯撒的注意,一双鲜亮的紫眸浮现在脑海。
真漂亮,像花一样。
停留许久,凯撒才挪动步伐,朝向记忆中那个藏匿在阴影处的小巷子走去。
这里,常年聚集着一些二道贩子,低价收取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再转手卖出,以此谋生。
凯撒走到一个蹲坐在地的白发老者面前,这个老头是他经常交易的对象,有着二道贩子如出一撤的奸诈,虽然会把回收价格压低,但胜在不会给造假的钱币。
听到有人接近,老头睁开一只眼,“小子……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啊,最近生意不好吗?”
凯撒不想过多停留,把今早顺的珠链扔到对方手里,沉默地接过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就要转身离开。
“小子,你这几天过的很不错嘛……”白发老头一眼就发现了少年脚上那双格格不入的新鞋,还有那个抱在怀中格外宝贝的足球。
“管你什么事?”撂下一句话,凯撒冷着张脸大步离开。
老头哼笑两声,重新闭上眼睛。
“你这个混账东西!!这么晚回来!我的东西呢?!”
强烈的酒气扑面,一个体型肥硕,模样邋遢的男人摇摇晃晃向着少年走来,嘴里还在不停咒骂。
遭了。
凯撒应激地后退一步。他特意挑了男人往常喝完酒会醉倒的时间,今天却出现了变故。
“废物!垃圾玩意!出去了他妈一天,就抱了个破球回来?”男人肥腻的五官挤到一起,面目狰狞。
“嘭——!”少年被揪起领子,一股大力带着他重重摔向屋内的地板。
天旋地转间,手臂震的脱力,怀中的足球弹起咕噜噜滚到墙边。发麻的感觉褪去,后背和手肘火辣辣的疼痛,不用想都知道又是一大片青紫。
分明经历过很多次,可今天变得格外难挨起来。
不行啊,他明天还得去见那个人……
凯撒咬紧牙关撑起身子,门口,浑身酒气的男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不依不饶的向他逼近。
忽然,地上几张散落的东西黏住了男人的视线。
屋内视线昏暗,只有敞开的房门处投射一线光亮。
凯撒看见男人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是他的钱,刚才被甩飞时从身上掉了下去。
男人抓住地上的钱币,直起身,将门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凯撒心里一惊,完了。
“混账东西!!你不上交把钱藏在身上想做什么!?”男人瞬间暴怒,目眦欲裂地大步逼近少年。
“快说!!你到底背着我藏了多少钱!!?”男人一只手提起少年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高高扬起。
明天还要去见他。
挥起的拳头即将落下,男人无数次狰狞扭曲的面孔在此刻重叠。
这张脸是如此让人憎恨!
他妈的!凭什么我要被这死老头一次次的殴打谩骂?!没用,废物,垃圾的东西明明是他吧!!
凯撒心里忽然翻涌起一股崩坏的情绪,这情绪来得突然,如浪潮般席卷,无处抵挡,无处宣泄。
只待集中一点,轰然爆发!
凯撒眼中闪过恨意。
当个到处流浪的小偷也比待在这种狗屎一样的垃圾堆好!!
拳风划过,就要向少年的头部袭来——恍惚间,眼角余光处一个破碎的酒瓶闪过。
噗呲——锋利的东西刺入人体的声音。
凯撒睁大双眼,心若擂鼓,手腕处青筋裸露,紧握住酒瓶口往里用力一推,瞬时,温热的东西溅射到手上,有什么黏腻泛着铁锈味的东西顺着男人的脖子流下来了。
房间,死寂无声——
之前暴怒挥拳的男人死猪一样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酒瓶裂的很巧妙,正好有几根竖起的尖刺,如今,整个扎入男人的侧颈,只余瓶口露在外面。
鲜血断线般往外淌出,在地板上越聚越多,形成一片血红色的水洼。
手触碰到一股湿润的东西,凯撒触电般收回,看着面前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屋子里的酒气,凯撒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不自觉弯腰干呕几声。
抬首间,看到角落里的足球,它离的够远,静静待在那里,依然洁净。
对,要出去……
要赶紧离开这里。
抱着这样的念头,凯撒爬起身,抱起角落的足球,转身时留意到男人攥在手中的几张钱币,沉默了两秒,小心绕过地上的血迹,把东西抽了出来。
门外,月光静谧,一道阴影落在地上,少年戴起兜帽,环抱着东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