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江吟泠惊愕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荒芜的院落里,四周断壁残垣间爬满枯藤。
不远处,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练剑。他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一号的练功服,袖口已经磨得发白。手里手中那把剑——说是剑都勉强,剑身布满裂纹,残破的几乎要断裂。
江吟泠觉得男孩有些眼熟,她上前问道:“道友,请问这是哪里?”
男孩恍若未闻,依旧专注地挥动着那把残剑。
她正想伸手吸引他的注意,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音。
叮铃、叮铃铃——
这声音熟悉得令她心悸。她猛地回头,竟然看到自己,不对,是原本的自己正款款朝这个方向走来,手里甩着的那一串铃铛和挂在她腰上的这一串铃铛一模一样。
“嘿,小娃儿,这个铃铛送给你,做我徒弟好不好?”大江吟泠在小男孩面前蹲下,极为认真地问道。
小男孩停下练剑的手,极为警惕地后退一步:“我的母亲说我只有下品仙缘,结丹希望渺茫,根本不配拜师。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呢?”
“胡说八道!”大江吟泠忽然提高了音量,“下品仙缘怎么了,我还是无仙缘呢,现在不照样结丹了。”
小男孩不说话了,只是摇头。
大江吟泠也不多说,她将那串铃铛塞到了小男孩的手里,“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带着这串铃铛来四时山流光宗找望舒仙子。”
眼看着“自己”准备御剑而起,江吟泠急忙去抓她的衣角,却扑了个空。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是个虚影,并无实体。她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明昭少爷!”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嬷嬷冲过来,枯瘦的手指死死钳住男孩手腕,“今日大奶奶寿宴,特意准许您上桌吃饭,您穿这身破烂是要折煞谁?”
老嬷嬷拽着瘦弱的男孩,一边走一边骂道:“您就别再给我找事儿了,赶紧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去,快把这破剑丢了吧,就您这样的还想练剑……”
明昭...司明昭?!
江吟泠看着那个被拽走的小男孩,她痛苦地抱住头,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而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
江吟泠是被刺目的阳光晃醒的。
她刚睁开眼,就被扑面而来的檀香呛得咳嗽起来。视线尚未聚焦,耳畔就炸开七嘴八舌的惊呼:"醒了!""道祖在上!""快把脉!"
五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同时挤进视野。楚星榆杏眼通红,发间缀着的星月流苏钗都歪了;赵无极玄色劲装上沾着焦灰,腰间的龙纹玉佩裂了道缝;玉衡道长正捏着银针,雪白的长须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最外围站着司明昭,他逆光而立,玄天宗暗纹白袍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霜雪。
"你们..."江吟泠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到。楚星榆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带着哭腔道:"你知不知道睡了整整七天!"
床榻边的铜镜映出惊人景象——原本及腰的青丝竟垂到了膝窝,发尾还泛着诡异的冰蓝色。更可怕的是,她周身萦绕的灵气浓度分明是...
"筑基中期?"赵无极抱臂冷笑,"我活了三百年,没见过谁渡劫把客房劈成焦土的。"他抬手掀开半边垂落的帐幔,窗外赫然是露天的——整个屋顶都被雷劫掀飞了。
玉衡道长搭在她腕间的三指突然一颤:"奇哉!睡梦中破境竟能经脉无损..."老道长突然凑近她颈侧轻嗅,"这药香...莫非服了九转化梦丹?"
江吟泠心头剧跳。她隐约记得吞了任务奖励的丹药,可具体梦到什么却像隔了层毛玻璃。正恍惚间,忽然对上司明昭深渊般的眼睛。仙尊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铃铛,那铃铛竟与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今日初几?"她猛地抓住楚星榆的手。
"三月廿八啊,仙门大比最后报名日..."
话音未落,江吟泠已经赤脚跳下床榻。筑基后轻盈的身躯差点让她撞上门框,胡乱套上的绣鞋还沾着雷击后的木屑。身后传来赵无极的嗤笑:"赶着投胎呢?"
当她气喘吁吁冲到报名处时,日晷指针刚好划过申时末刻。朱漆案几后坐着个翘二郎腿的青年,墨绿弟子服松松垮垮挂着,手里还晃着个酒葫芦。
"李...李师兄..."江吟泠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李自在眯起醉眼打量她,突然"咦"了一声:"七日不见,师妹蹿高了两寸有余啊。"他比划着自己肩膀,"先前才到这儿..."
江吟泠愣住。铜镜里没注意,此刻经他提醒才发现衣袖确实短了一截。更诡异的是,李自在腰间也挂着铃铛——和司明昭那个如同孪生。
"报名费二十灵石。"青年突然正色,却在接过钱袋时压低声音,"对了,你梦中见到的小孩..."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司明昭冷冽的传音:"李自在。"
李自在立刻缩了缩脖子,龙飞凤舞地记下名字就把她往外推。江吟泠转身时,余光瞥见他用酒水在案几上画了个残缺的阵法——正是她筑基时天雷劈出的焦痕形状。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仙门大比报名"完成,奖励已发放】
机械音在脑海响起的刹那,她突然想起梦中那个被唤作"明昭少爷"的男孩。司明昭...明昭...难道...
三人启程前往乌鹭城,夜静渊换了一身相对普通的黑色劲装,但依然坚持披着那件夸张的披风。
“本座这是‘暗夜行者’套装,”他得意地向江吟泠解释,“可以隐藏本座的魔族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