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信气急败坏,大力地甩开翠红,上前一脚踹在窦甲的腿上,训斥道:“急匆匆地干什么,怎么不知道看路?”
窦甲哭丧着脸,“老爷派小的过来,寻大爷速速回府!”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翠红一眼。
窦信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荒唐事,心中窝着一团火,正好发到了这可怜鬼的身上。
“乱看什么!”窦信一巴掌朝窦甲脸上狠狠扇去!
窦甲没敢躲,硬生生地受着,脸顿时被打肿了。
翠红没料到这个翩翩公子竟然如此狠厉,一时有些踌躇,这窦府,她还要进吗?
可是,卖身契已经在他手上,她没得选。
沈震烨看不过他这狠毒的做派,“窦信,适可而止吧!”
窦甲惊恐地瑟缩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痛呼求饶。
沈震烨不劝还好,一劝,窦信反而不收手了,他从翠红头上抽出一根金簪,朝窦甲身上刺去。
沈震烨出手阻拦,攥住他的手腕,“看来窦公子是不在乎恶名远扬了。”
窦信的手停在半空,理智回归,冷汗瞬间下来了。
他回头看向沈震烨,眼中闪过愤怒和不甘,最终,扔下金簪,拉住翠红匆匆离开了。
窦甲朝沈震烨磕了个头,起身跟上了窦信。
沈震烨直视着窦信离开的身影,目光冰冷,他早就看透了他的伪善。
周庭深上前来,拍了拍沈震烨的肩膀,笑道:“且看他能风光几时。”
不过几日,窦信的艳闻果然传遍了上京城,都道窦信端方君子也难过美人关,翩翩佳公子也爱外头寻风流。
不知哪位浪荡公子甚至给窦信赋诗一首,诗曰:
寻欢醉卧美人膝,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本风流俊相公,荒唐一场又何妨?
自此,窦信也有了响当当的名号,人称“海棠相公”。
这个艳闻传到承恩伯府上时,韩雪薇气得把屋里的瓷器摆设通通摔了个遍。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声劝解。
韩雪薇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恨声道:“好一个‘海棠相公’!装得一副端方守礼的模样,转头就去外头眠花宿柳!”
她猛地抓起妆台上的铜镜就要往地上砸,却被匆匆进来的烟霞拦了下来,“老太太派人过来传话,让大小姐马上过去。”
听老太太来叫,韩雪薇又涌上了十二分的委屈,眼角溢出着泪水,也不耽误,带着烟霞出去了。
窦氏已经听到了外头的花花传闻,她知道以雪薇的性子,必然是要闹上的,因此才派人唤她过来,只为先把她稳住了。
韩窦两家联姻,是她早就谋划好了的,任何人都不能破了这层关系。
韩雪薇一进老太太的房门,就哭得梨花带雨,扑进窦氏怀里,寻一个安慰。
窦氏却先呵斥她,“胡闹!竟失态成这样,哪有一点千金小姐的风范!”
韩雪薇眼圈通红:“祖母,表哥负我,这婚事......”
“婚事照旧。”窦氏冷着脸打断她,“不过是个戏子,也值得你大动肝火?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再寻常不过,再者说,世家子弟,没有哪个不纳妾的,只要正室的位置是你的,其他都不重要。”
“可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异想天开”,窦氏压低声音,“再也不要想这种事。
你父亲已经升迁,窦家在朝堂上经营多年,如今窦信也中了举人,前途不小,正是我们需要的人脉。更何况……”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孙女,“你以为窦信为何突然传出这等丑闻?这背后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韩雪薇一怔:“有人故意害表哥!”
窦氏笑了,“很有可能,信哥本就是个正人君子,如何会看得上什么戏子粉头之流?怕是有人故里离间两家的关系,你可不能上当,如了奸人的意。”
韩雪薇信了几分,“原是如此么。”
正说着,外头丫鬟慌慌张张跑来:“老太太,窦公子来了,正在前厅跪着请罪呢!说是被奸人设计,要当面解释清楚。”
窦氏心里满意,看了韩雪薇一眼,“我说什么来着,信哥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最好不过,你可别再使小性子了。”
韩雪薇咬着唇不说话,但心中的气消了大半。
窦信跪在寿康院前的青石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妈妈出来,将他请进了房里。
窦氏对他一如既往的亲切温和,窦信撩袍重重跪下。
“老太太,此事确是窦信糊涂,着了小人的道。“他重重叩首,再抬头时眼眶发红,“但窦信敢对天起誓,那夜醉得不省人事,绝无半分轻薄之举。”
窦氏端着茶盏不置可否,慢悠悠道:“那女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窦信急声道,“那翠红我已安排妥了,我二人之间绝无半点苟且,外头的传言都是有人要毁我清誉,阻挠我与雪薇的婚事!”
屏风后传来茶盏轻碰的声响,窦信知道韩雪薇在听,声音愈发恳切:“雪薇妹妹,你请信我,我若真有心寻欢,何必在议亲之时自毁前程?”
“窦信在此立誓,此生若负雪薇,天打雷劈!”
窗外惊雷乍响,春末的骤雨倾盆而下。
窦氏笑出声来:“瞧瞧,连老天爷都急着做见证呢。”
韩雪薇心里动容,表哥没有负她,一股子的甜蜜涌上心头,心里的气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