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萧雯最终缓和了语气,面对一个女人在面前泪如雨下,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即便内心感到厌恶,骨子里的教养还是迫使她低下了头:“我并不是有意那样说,只是不希望挽青被人误会,况我今日心情亦不太好,所以语气重了些,你不用这般在意。”
心情不好?那关她什么事,她心里的苦楚不比她更甚百倍,那也不是随意诬陷人的理由。
当然,这诬陷一词,似乎还是严重了些。
厌竹气恨交相,难以冷静。一把拉下帷帽,肩膀用力擦过她的臂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五月的风,带着恼人的泥土气息,田梗两面的紫苑花叶密密麻麻,一脚踩过,细小的花瓣便落了满满一地。
稻田里有新插的禾苗,它们是农人一年生计的希望,或许是肩上扛着的担子太重,所以站在浑浊的泥水里,皆都萎靡的耷拉着叶片。
沿着层层梯田往下看,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桃李树,以及树林间隐现的白墙黑瓦。
厌竹脚下不停,很快来到那盘山路上,沿着山路闷头往上爬,暖阳照在背上,额迹的汗水蜿蜒着往下滴落。
若是这时候有阵清凉的山风吹来,那可真是心旷神怡了。
厌竹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只看着脚下的石板路,根本没在意行到了哪里。
等她气喘吁吁回过神来,早已错过了那脚店,行到了密林深处。
无奈,只得回身往下走。
伤体难抗,脚步多有踉跄,这时候就不能不把那帷帽掀起来,以免踏错。
风从山下吹来,把那温静而详和,柳杨如烟的山间美景,一并吹进了她的眼睛里。
先时落的泪,受的伤,便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驻足看了半晌,突然有美好而快慰的心情在漫延。裙裾飞起,孤影阑珊,但幸而年华尚好,容貌犹在,人生还在寻觅之中,往后自有一番天地可享。
她有意忘了那千丝蛊的纠缠,幻想着与它和谐相处,或许亦有长生之道,因此爱情,友情,亲情,依稀还有出现在生命中的可能。
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冷清的面貌。
脚店的木门已上了锁,屋边的沟壑里沉积了许多酒坛碗碟的碎片。她推了推门,透过拉扯的缝隙往里看,凳子整齐地倒扣在桌上,地面也清理得十分干净,似乎人并没有离开太久。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在脚店门前的石案上坐下来休憩,一面打量着四处的景像。山下少有路人,也不知该向谁打探这老妪的去处,若是她就此归隐,自己又该去哪里找她。
约莫一刻钟后,厌竹正想起身离开。
旁边突然有人靠近,在她身上投下黑色的阴影。
她抬眼去看,是一个四十来岁,长相十分奇特的男人。很难相信有人的脸会这般长,五官却挤簇在下巴那么大点的地方。
厌竹拉下一半幕纱,用右眼盯着他,手里握紧了青叶剑。
他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沉闷的嗡嗡声:“你坐在我家门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