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不想再在陆夫人面前摇尾乞怜,想起家里病重的母亲,他暗自吸了一口气,认命一般闭了闭眼,说,“我愿意离开陆家。”
陆夫人只瞧着他,没有说话。
苏决跪下身去,跪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一连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陆夫人不由脸色一变。
苏决直起上半身,望着陆夫人,“苏决谢过夫人这十年的养育之恩。”
陆夫人神情微动,皱了皱眉,语气生硬,“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苏决低头自嘲一笑,慢慢站起了身,又朝她深深鞠了个躬,艰涩地开口,“夫人,我妈她生病了,需要钱看病……如果可以,请您借我点钱吧,我保证我以后会还您的。”
陆夫人看着苏决,苏决卑微地深埋着头。
陆夫人沉吟一阵,“你需要多少?”
苏决一怔,一时嗫嚅,他也不知道他母亲的病需要多少医药费才能治好。
陆夫人没有等到他回答,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支票,拿起签字笔,行云流水,刷刷签下,推到苏决面前。
“我答应了要给你一笔安置费,可能不算多,但应该也够你用一段时间了。你拿回去给你母亲治病吧。”
苏决看着支票上的金额,迟疑了片刻,便将支票收下了。
他被养在陆家,甚少出门,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对金钱也没有具体概念,并不知道这笔钱是多还是少。
他只知道,陆夫人用这笔钱,彻底买断了他和陆家的关系。
苏决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在陆夫人面前强撑着的那一口气,一泻千里,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他没有想到,他在陆家待了十来年,和陆蘅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最后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蘅走了,陆夫人迫不及待就要将他赶出门,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苏决坐在窗台下的书桌前,默默垂泪,不停抬手抹脸,心中充满绝望与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离开陆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
他在窗前枯坐良久,环视着这个他居住了十年的房间,待到眼泪终于干涸,他才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苏决打开一个大箱子,把自己的衣服用品,一件一件地往里放。
他弯腰在行李箱上叠衣服时,外衣口袋里忽然滚落出两颗柿子来。
苏决瞧着滚落在地上的柿子,想起妹妹,想起家人,一颗惶惶然空落落的心,忽然就有了个落脚点,安定了下来。
苏决将柿子捡了起来,用纸巾擦干净了,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咀嚼吞咽下去。
他一直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柿子用酒浸泡过,虽仍有一丝涩味,但汁水香甜,入口回甘。
苏决慢慢将两颗柿子都吃了,有了饱腹感,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连带心情也轻松了一些,神情逐渐变得坚毅。
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家人,心里便有了一些底气。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他还可以回家去。
虽然苏决还没想好要如何和母亲交代,他被陆家赶出门的事,但那个河岸边的低矮房舍,那个破旧贫困的家,是苏决此时唯一的去处。
苏决的房间里有一个小书柜,摆放着许多书籍,基本都是陆蘅买给他的。
苏决收拾完了大部分行李,站在书柜前,望着里面排列整齐的书籍,满心不舍。最后,他打开书柜,只挑出几本他最喜欢的装进了箱子,其余的他带不走,只能全部留下。
苏决最后去收拾书桌,想着弟弟妹妹可能用得上,他将他用过的笔墨纸砚这些全都小心装了起来。
他拿起笔筒,不经意瞥见旁边的独角兽折纸。
苏决微微一顿,略过那个折纸,继续收拾干净了桌面上的全部物品。
苏决打包完了所有的行李,书桌上也空无一物,只有那个独角兽折纸,孤零零地被遗留在了桌面上。
苏决收拾完毕,在书桌前坐下休憩,目光便落在了那只独角兽折纸身上。
苏决不知看了多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开了书桌抽屉。
那里面还放置着一堆他给陆蘅的信。
苏决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信。想到他在写下这些信时,陆蘅可能已经和别的女人好上了,苏决便觉得自己像个愚不可及的傻瓜。
在陆蘅一次次把他扔在家里,长时间不和他联系,带了个女人回家时,他就该醒悟过来了。
可他就是愿意自欺欺人,就是不死心,还傻乎乎地送上门去,让陆蘅标记了他。
没有一个体面人家,会愿意要一个已经被其他Alpha标记过的Omega。他就这样愚蠢盲目地为了一个男人,毁掉了自己的所有。
苏决抬手猛扇了自己一耳光,抓起那些信,下手撕了个粉碎,像要撕碎曾经的自己。
他把碎屑全都丢在了抽屉里,一把合上抽屉,又抓起桌上的独角兽折纸撕碎。
他刚撕开折纸,只听“叮铃”一声,有个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