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尹思宛这嬉皮笑脸的本事,是不是的了谢希逸的真传,自打北齐一行后,尹思宛在自己面前是越发不掩饰本性了,而他竟然还觉得,这感觉不错。
裴济接过尹思宛斟的茶,顺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尹思宛乖觉的捂住嘴巴,顺势坐在裴济的对面。
尹思宛有预感,这一回,他总该提自己父亲的事了,果不其然。
“我想听听你父亲的案子,我要全部得内情,你只需说,个中对错我自行判断。”
尹思宛知道这就是裴济愿意插手的意思,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时日,直到此刻她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她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回忆发生在自家身上的那一场惊变。
“我父亲是扬州的商户,所做的生意门内繁杂,各行各业可以说是均有涉猎,但其中获利最丰的一项,非贩盐莫属……”
大魏朝盐铁官营早已是国策。最开始是严禁民间贩卖私盐。可此项制度弊端重重,且不说盐务繁杂琐碎,单单为负责盐务一事的官员,便有数百,还不算上小吏,且,官员大都科举出身,四书五经倒是张口就来,可要他们处理盐务相关之事,大多与算学相关,那可真是为难他们。更要紧的是,盐务司设立不久,举司上下贪腐乘风,明明户籍上的人口一年年增多,上缴国库的盐税却年复一年的少了下去。如此一来,百姓怨声载道,朝廷也没捞着好,还落了个与民争利的名声。
后来,在言官谏言下,放松了政策,由官府全权负责到现在官商协作。官府发放盐引,商户全国贩盐。
尹老爷当年正是获得盐引的商户之一,尹老爷当年立下一份基业后,又占得先机得了盐引,一步一步有了今天的成就。
而这也正是祸患的根源,巨额财富,到底是惹了人眼。被算计不够,还莫名成了别人登天的梯子。
就在今春,一向与爹爹交好的扬州知府忽然派官差来家中缉拿,罪名是伪造盐引。
爹爹手中的盐引是如何得来,知府大人再清楚不过,可为了免受牵连,一早就选择了坐壁旁观,显然知道这背后有得罪不起的势力。
尹思宛说到这时,心情无可避免的低落下来,前世,她对其中内情一无所知,将营救爹爹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苏恒身上,任由他百般欺瞒,还对他的谎言深信不疑。
直到葬送了父亲的性命,尹家万贯家财,和自己的一生。
如今,她占了预知梦的先机,踽踽独行,总算换得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
她眼巴巴看着对此事不予置评的裴济,忐忑又期待。
裴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只怕这件事我不能插手。”
什么,尹思宛惊得站起来,眼中雾蒙蒙的水泽越聚越浓,眼看又要化作泪珠子。
裴济挑了挑眉,把剩下的话说完:“不瞒你说,我的确派人调查了这件案子。背后主导的人是如今的礼部尚书。唯一清楚的是,他是景王党不假,也许,他是得了景王之令,暗中孝敬,也可能纯粹是他自己的敛财之举。”
裴济将目光投在尹思宛脸上,她听的很认真,只是双手交合紧紧握住,连指甲在手背上掐出红痕也没发现。
“我不能直接插手,朝堂上的政务不在我管辖之中,虽然我可以联系朝中的官员插手这件事,可你要明白,一旦我出手,景王就会认定你父亲是我的党羽,这件事就会从敛财之举变为夺嫡之争,一旦你父亲掉入了这个泥潭,只怕日后等着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纷争。”
“那可真么办,如今扬州大小官员都认定,是上头的大人物要杀我父亲,他们是断不可能给我父亲活路的……”遇上这种生死大事,涉及父亲,尹思宛肉眼可见的乱了分寸。
裴济抬起手止住了尹思宛要说的话:“我不能插手,但我可以教你解决此事。”
尹思宛安达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太过紧张,以至于现在腿都是软的,她轻轻呼出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眼含希冀:“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
尹思宛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时,又是半个月后了。
她停驻在副都御史闫旭门外时,脑子里依旧回想着裴济的指点。
“若我所料不错,坑害你爹爹的行动,当不是景王亲自下的命令,景王自视甚高,他便是再需要经费笼络朝臣,也不会自降身份,算计一届商贾,所以,多半是礼部柳拾春媚上之举。
我插手,景王一定会极力保全他的人,但是,有一个人,若是他出手对付柳拾春,景王非但不会回护,恐怕还要亲自惩处,以悦圣心,以搏贤名。
这个人选,正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闫旭,此人是坚定的皇党,从不买任何皇子的面子,更有铁面无私的美誉,你去找他,可保你父亲无虞。”
“吱呀~”御史府门开了。尹思宛被小厮指引着,见到了正在正堂等候,大名鼎鼎的闫御史。
不得不说,看到闫旭的第一眼,尹思宛的确有些震惊了,在她的想像里,堂堂左都御史,朝廷三品大员,怎么着也该威仪赫赫,最好再仪表堂堂,那才符合话本子里写的,为民请命的包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