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烫了舀了一碗,端给大婶:“婶,快尝尝这百珍沸雪汤,味道正不正?”
二狗也放了个大招,往汤锅里弹入几颗「嗔笑豆」,扬言看哪个贪食鬼误食这豆子,来年必会连打两日的臭屁。
被瘸腿老爹追着用拐杖打,重新逗乐了公孙大婶。
一盆净尘草嫩芽散发的微弱灵气,此时却犹如最嫩的豌豆尖,一入锅被人哄抢,连独眼大叔也撩了一筷子。
小院且歌且舞且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行酒至子时,更漏三更,黄泉镇八卦中心街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此时暴雪暴骤,花载酒也掏出一枚引雷符?裹着半截残香坠入铜盆。
霎时——?“嗤啦!”
符纸爆开如裂帛般的锐响,青焰窜起三丈,直飞冲天!
惊得雪松枝头老母鸡炸羽,扑棱声混着冰碴簌簌砸落。
那火舌舔到半空忽凝成雷蛇状,尾梢甩出七颗霹雳子,砰砰炸出北斗星位,将整场守岁宴推向高潮。
入土真人微醺乐呵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往后这修真界是你们的天下了!”
瘸腿大叔肯定道:“早就是啦!别的不说,年前花小子带着我们这帮入土的,忽悠黄家灵石的时候,那才叫鬼点子多着呢!”
一提及黄府,众人乐呵。
花载酒请客时几个老的都摆手婉拒来着,现在资源匮乏,哪家灵石不紧张,听他说是黄家赞助,知道应该是又得了什么便宜,这才厚着脸皮来。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过个热闹年了!不虚此行。
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这样的年。瞬间又感伤起来,三位老者相互碰杯。
檐下,微醺的公孙大婶给两个小的分发守岁丹,此丹品级不过不高,但有益灵气平衡,避免修炼时炼得太狠岔气,特别时候一练起功就发狠的花载酒。
她提前七日炼制,主材为冬至采集的冰魄草和火蜥鳞片,丹成瞬间炉口会喷出青红双色烟霞,象征旧秽焚尽、新元初生。
二狗谢过后,带着礼物去找几个老鬼显摆去了,将独处的机会让给母子二人。
花载酒趁机送上刀匣,眉眼亮晶晶地笑:“我婶,你快看看这礼物喜欢不?”
公孙大婶打开匣子,轻抚宝刀,诸多前尘往事蜂拥而至,心中意难平,却也强颜欢笑,对花载酒道了句:“喜欢,你有心了,多谢。”
花载酒心里一声糟了,莫不是好心办坏事?
开解道:“婶,咱们事事往前看,日子越过越有奔头,往后我孝敬您的日子长着呢!”
一句孝敬彻底击溃了公孙大婶的心房,她红了眼眶,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年轻人,私心里当成是她儿子,可也有一丝清明告知自己,那人卑劣的基因决计是生不出这么好的来。
“我儿子要是活着,也和你这般大,可惜他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九岁,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公孙大婶泣不成声。
花载酒将人扶至偏房,又倒了杯灵草茶,劝人宽慰些,莫要伤了身子。
公孙大婶好似打开了话匣,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辛酸与苦楚倒尽。
她讲道不知是不是中了邪,才做出那等惊世骇俗的事,将自己唯一的金灵根,一劈为二赠与旁人。
可不是自己的如何能长久,那人的灵根很快就衰弱,用尽金系的天材地宝如何补救都无用,最后竟将魔爪伸向了他们的孩子。
那个同她一样继承了公孙家金系纯灵根的儿子。
她想不明白的是,虎毒尚不食子,元儿也是他的亲骨肉,是如何能下得了手?
公孙大婶永远记得那天,也是一个雪夜。
她抱着因为被生生剖走灵根日渐孱弱的儿子,四下求医,寻遍天下名医丹师,得到的都是摇头,孩子太小了,若是晚个一两岁,或许能捱过此般罪楚,眼下长痛不如短痛吧。
元儿是个聪慧的孩子,为了他娘能少伤心一天,自己偷偷断了药。
最后离去的时候,还劝他娘自己只是先去上界等她,让娘一定要来。
公孙大婶将孩子埋入了家族的祖坟,提刀去找那负心汉。
此时人家早入了另一个名门正派,被质问时冷静自持道,那只是你公孙氏的子孙,关我图家何事?
原来仅仅只是因公孙家要求他入赘,而记恨在心。
公孙大婶悔不当初,自此修为停在元婴,加上家道中落没有资源供养就更加落寞了,寻一小镇了此余生。
而那人却过得风声水起,听闻还娶了宗门贵女,当上了掌事长老。
公孙家想报仇就更无可能了。
呸,狗渣男!陈世美!别让我遇上!
花载酒听完心中忿忿不平,脱口而出:“婶,以后我就是你儿子!”
公孙大婶老泪纵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点点头,随即陷入沉睡。
花载酒替人盖好被子,出门去送客,叮嘱二狗要挨个将人送到家。
三位老者平时各有各的骄傲,此时相互搀扶成团,还相互打趣是不是喝大了,连路都走不稳。
花载酒目送他们消失在雪夜长街,回头看见自己的对联:
上联:松窗听雪暗藏半卷星河诀;
下联:木刀分云试烹一瓯碧春芽。
横批:坐忘烟霞。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说了句新年快乐。
不远处,寒潭里厮杀的兽群诀了个高低,正发疯似地四处乱撞,突然一只猴子往火光点亮的方向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