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宁息。
花载酒一行人回到已经变成沙漠的寒潭,收敛了父老乡亲的尸骨,又去到黄泉镇的废墟遗址祭悼。
黄大少哭得最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老爹和十八房小娘们烧在一起,安置在祖坟。
镇长一家和其他邻里的后事是瘸腿大叔委托入土真人的棺材铺,经手操办。
就像上千年前,瘸腿大叔还是青年剑修时,提着一柄热血剑收留他们这群道途中落的失败者,把一间茅草屋扩张了一个村,直至一个小镇规模。
镇长他们的家族是后来搬迁进来的,但好像是寒潭的守阵人,主导祭祀,所以逐渐被推选为镇长,父子相传。
黄大少的家族是做生意,买了这边的矿山才举族迁徙。
听到黄泉镇的历史,花载酒心中一股郁气难抒。
一直在走马观花的他,落地在黄泉镇才真正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在这真正意义上地重生。
而非简单地把这里的原住民当作是限制文里的Npc。
他曾在大婶家那一方四合小院,抬头望天:
有凋谢的春花,有日向的夏橘,有暗香的秋桂,
还有大婶的唠叨,和奇怪的街坊四邻:
瘸腿大叔、入土真人、独眼老鬼,每一个外号都有一段属于他们精彩绝伦的故事;
可惜,一切都在他眼前化为了灰烬。
如海市蜃楼,雾一停凭空消散;似火盆烧纸,风一吹成了齑粉
黄泉镇被抹平了,从地图的经纬度上消失,好似未曾存在过。
他们留在这里的时光记忆,随之崩塌,就像他们本来就没人记挂与惦念。
没就没了吧,修真界不缺天才。
不!这该死的命数!这该死的世道!他们有什么错要遭受这样的事?
他们仅仅只是想最后留一片栖身之所,有片瓦遮头。
为何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要被剥夺?
花载酒心中鸣不平,想起那句运道箴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郁闷吗?
继续做看官就好了。
观棋不语,观书不评。
见众生,如见天地。
花载酒这样扪心自问。
又这样自我开解。
可我即众生,众生即我!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亦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一把大火送走了公孙大婶的遗体,花载酒收拢了的断刀。
他看向身边的遗孤,把断刀递过去。
大婶家的元小鬼并不像他所表现得那边淡定自若。
刀炳在他手里变成了鬼刀,自动补全了残缺部位。
然后悄悄地抹了眼泪,非常乖巧地全程跟着,看老怪物们作什么,他就帮忙搭把手。
当入土真人问到,他是如何找上门的,他轻描淡写地讲:
那个剑尊和魔头把寒潭搅翻了,然后玄武自爆,把天雷门和白玉昆仑宗的人全炸了,我跟着符和刀的气息就过来了。
实际上,元小鬼也是九死一生。
拼着最后一口气,才从几个大能手下那如天地威压能将人如蝼蚁碾碎的恐怖之力下逃逸,还好他在如同连环套一样的阵法里,寻到了暗门的痕迹,拿到了生机。
天雷门的人就比较惨,十有八九折损了。
白玉昆仑宗结丹以下全军覆没,连剑阵都没法护着他们。
最后的战果结算,魔尊收取了妖丹和玄武躯干抵债。
道清剑尊与座下弟子东方序等人,感受神兽道韵聆听天道正法,皆有进益,特别是东方序,直接进阶,已至化神境。
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天雷门,嫉妒得要死。
打又打不过,阴又阴不死,还得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
同为化神境初期的雷门主修为已经多年停滞,眼下若不是强撑一门之主的虚荣,也很想转头就加入白玉昆仑宗,抱大腿认个大哥,弄个昆仑宗天雷门分宗的名号。
可惜,今非昔比,他们这次损失惨重,给不了昆仑宗要的好处,连纳贡的机会也无。
只能回山门后,关起门来休养生息。
并对外封锁了事关黄泉镇的一切消息,避免有仇家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花载酒: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偿命!
他打定了主意,知道自己下一步计划——硬刚天雷门,替黄泉镇讨个公道。
在他的主持下,黑袍鬼眼的炼器铺子被重新开张。
松针银粉燃磷火,冻魄花香混着铁锈味从铺子里传开,让荒芜的废墟有了一抹灵气。
花载酒为了抑制元小鬼身上的鬼气,把孵蛋的任务交给他。
瘸腿大叔此战受伤最严重,已经全残,二狗继承他的衣钵,成为跛脚的瘸子,大黄还学他走路,嘲笑小主人。
黄大少指着一人一狗,笑得肚子疼,被按头暴打。
入土真人因伤闭关,没有瞧见这喜人的闹剧。
花载酒也两耳不闻窗外事,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守着锻刀炉。
霜雪翻涌如白蛟腾空,碎裂的冰刃顺着铜柄流淌重塑,凝成一柄雾凇纹缠绕的窄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