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没到八点,陆妈妈便出门了。
陆意屏躺在床上,闭着眼,听着一楼的铁门被打开,接着又被关上的声音。
小三轮启动,声音渐渐远去。
看来她是等不及要去找师傅了。
不知道这次大师又会把家里哪位早逝的祖宗拉出来背锅。
可怜的祖宗。
死了都要被人催婚。
耳边一直有股热气“噗嗤噗嗤”地吹过来。陆意屏睁开眼,瞧见沈君尧的俊脸就在自己的枕头边上。
沈君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陆二屏的帐篷里,此刻安安静静地盖在上面。
这什么睡觉癖好啊?
别家小朋友是摸着大人的耳朵才能睡着。
他家这位是要捂着鸡?
沈君尧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此刻还皱着眉头,撅着嘴。
别以为装可怜就不会打你啊!
陆意屏一巴掌拍在沈君尧手臂上,瞪他!
“唔?”沈君尧抖了一下,醒了,却在下一秒突然弹起来,左看右看,再看向自己的手脚和身体,最后瞅着陆意屏。
那眼神怪异的很。
“怎么啦?”陆意屏支起身子。
过了半响,沈君尧莫名松了口气,笑着飙了句台词:“早上好宝贝,见到你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艹!
乙游男主人设不倒。
陆意屏又躺回去。
沈君尧跟着躺好,又把手盖回原来的地方:“它好强壮。”
陆二屏好像听懂了别人在夸它,在那只手掌下慢慢膨胀起来。
“它好乖,还跟我打招呼。”沈君尧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像碾过砂石,震得陆意屏耳朵酥麻。
沈君尧闭起眼睛,脑袋往陆意屏的肩窝里拱了拱。
陆意屏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沈君尧贴过来的时候感觉像只健壮结实的德牧,手感很好。
“你是要煎鸡蛋吗?一直捂着?”陆意屏哭笑不得。
不对,应该是煎香肠。
“宝贝,想领奖励吗?”沈君尧睁开眼睛,在陆意屏的脸颊边嗅来嗅去。
“什么奖励?”陆意屏有点痒,往旁边躲了一下。
“完成任务的奖励啊!虽然昨晚你已经领过了。”沈君尧附到他耳边,轻轻吐着气,“但这几天系统都不在,他估计罢工了,你可以多领几次,偷偷的。我不会告诉他。”
陆意屏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妈的。
真可爱。
反应过来后陆意屏的第一反应是——尼马他好可爱!
真想拿个大喇叭喊,让所有人都听见。
陆意屏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被子底下的小家伙跳动了几下,吐奶了。
陆意屏:“……”
“它比你诚实。”沈君尧亲了亲陆意屏的耳朵,手从二屏的帐篷里拿了出来,又伸进了二尧的帐篷里。
陆意屏望着天花板,假装自己死了。
“它说,好甜,”沈君尧又说,“谢谢老公分享的早餐。”
艹……
没有了酒精壮胆,陆意屏终究是把持不住这一连串的骚话攻击,拉高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
两个人磨蹭到了十点才走出卧室门。
陆意屏爸爸还没有醒,他平时不睡到十一点、十二点是不会醒的,作息跟一般老人很不一样。
两人来到一楼厨房,电饭煲插着电,正在热饭,大锅里还盖着已经做好的三盘菜,旁边的砂锅里炖着鱼汤。
餐桌上放着一个包子、两个鸡蛋和一碗豆浆,是给他爸爸留的早餐。
陆意屏站着看了一会儿。
“走!出去转转!”陆意屏拍拍沈君尧的肩膀。
他不想在家里呆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小学门口的那条街。
那条街莫名地让他感到自由和舒适。
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约束他,更没有人否定他。
出了门,小电驴“嘟嘟嘟”地行驶在一段坑洼的土路上。
这段路一直没有部门管理,市政的水泥路只修到了主干道便戛然而止,而一条崭新平坦的路则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这几条巷子里的居民被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中,眼巴巴地看着家门前的那条新路。
之前有人提议,每户出一点钱,大家合力把路修进来,可惜这个提议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响应。
每到下雨天,这三条巷子就变得泥泞不堪,大一点的车根本无法开进来,等到太阳出来,水分晒干后,又是尘土满天。
巷子口还有一个垃圾站,四五个敞口的大垃圾箱摆在路边,南岛的气候炎热但并不闷热,那股带着咸味的风一吹,便把那腐烂的臭味吹散得更远了。
“注意啦!”陆意屏在离垃圾站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喊道,“屏气!不要呼吸!”
沈君尧把手绕道陆意屏的脸跟前,帮他捂住口鼻,前胸紧紧地贴着陆意屏的后背。
小电驴一经过,附着在垃圾上的苍蝇“嗡”地一下全部飞起来。
“挖槽!”陆意屏赶紧拧了一把油门,加速逃离。
可惜小电驴动力不够,还是有两只苍蝇赶上了他们,追着他们飞了七八米远。
“地上有个人。”沈君尧松开手,往陆意屏的下巴上兜了一下,指向前方。
陆意屏把最后一个苍蝇赶跑后,降低了车速。
只见前方有个女人坐在路中间,死死抱着一个男人的大腿,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们前方。
沈君尧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任务了,老公!”
“你认识人家吗?怎么就任务了?”陆意屏说着,打算绕开他们。
说不定又是哪家老公在打老婆,旁人劝半天最后人家和好了,他可不想当这种冤大头。
就在小电驴的车头刚准备往一旁拐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猛地朝他们扑过来。
幸好陆意屏已经放慢了车速,不然这个急刹车,铁定得翻。
小孩急得一个劲儿地朝他们“啊啊”直喊,他眼眶红肿,满是惊慌,刘海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陆意屏定睛一看,这圆脑袋、大眼睛,不就是淀粉肠阿姨的儿子吗?
这孩子竟然也认得他们。
“怎么啦?”陆意屏跨在车上问。
小孩拼命地指着躺在地上的妈妈,不停地“啊,啊,啊,啊”地喊着。
淀粉肠阿姨正坐在地上,脸上和手上有大面积的擦伤,却仍死死地抱着那个矮瘦男人的腿。
五米开外,一瓶可乐被压扁,褐色的液体正冒着气泡在水泥地面上扩散。
这条街上的几家小卖部老板都凑了过来,扎做一堆,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她动不了了咧!”
“肯定骨折了骨折了,都不用看。”
“司机肯定要负责!”
“就是不肯负责,在吵咧。”
“这里没有摄像头喔,怎么办?”
小地方没有红绿灯,交通安全全靠个人自觉和忍让。
陆意屏赶紧把小电驴停到路边,问旁边的人:“车祸吗?”
“是啊,被这辆大众撞了鲁,飞这么远!”有人回答他。
看来是车主撞了人就想跑。
“打120和110了吗?或者122。”陆意屏又问。
“我打了120喔。”小卖部老板娘说,“还要打110咩?我不懂喔……”
陆意屏迅速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122报警时,那肇事车主猛地挣开淀粉肠阿姨的纠缠,朝陆意屏冲了过去,企图抢他的手机。
淀粉肠阿姨被他一脚甩开,疼得蜷缩在地上。
“你干嘛?”陆意屏一扬手,对方猝不及防,扑了个空。
“你这样搞是啵?”肇事车主激动地嚷嚷道,指着陆意屏,“假精是啵?关你森么事?”【注:假精=不懂装懂、显摆】
一旁的沈君尧立即走上去,一把扯住车主的后领子,用力往旁边一甩,喝道:“滚!”
车主被他这一甩摔得一个踉跄,扑到了车前盖上,气得狂飙脏话:“□□汝母!瓦怕撸低!”【注:草尼玛,我打死你。】
沈君尧迅速挡在车主和陆意屏中间,阻止他靠近。
“看住他,别让他跑了。”陆意屏说,“别弄伤人。”
“收到!”沈君尧领到任务,很开心,笑容满面地朝车主走过去。
“你、你、你,做什么?”车主盯着他那满手的纹身,吓得躲到车后面。
沈君尧一个跨步,抓小鸡一样,一把把他拎起来,扯下他挂在腰带上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把人塞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