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这房氏女郎不过是吊着主君,毕竟哪儿有与兄弟两个接连见面的道理。
可主君对其迷之太深。
见到了人,裴焉调转马头,喝令全军:“出发!”
数万将士齐发,浓浓黄土于地上升腾而起,马蹄声、踏步声如雷贯耳,震得地面都在响动。
房幽拽了拽崔云锦:“行了,你表兄看完了,咱能回去了么?”
崔云锦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横她一眼:“急什么。”
她算是看出来了,房幽这个发小,对她表兄是一丝一毫的兴趣也没有。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燕王虽冷脸,却是上京数一数二的俊郎君,说句不知羞的,她不懂事时最想嫁的便是表兄。后来知晓皇家不会再与崔氏联姻,这才打消了心思。
可房幽是为何啊?她宁愿给雍王那个弱不禁风的好脸色,也不愿意抬头去看看她表兄的俊俏脸蛋。
这是被灌了迷魂药了?
房幽翻个白眼:“灰尘太大,我要归家了。”
崔云锦哼声,脚步却听话地跟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房幽坐于软垫上,斟酌半天,开口:“阿锦,我要嫁给雍王了。”
崔云锦默了半晌,道:“定下了?”
房幽摇头:“未曾,不过大抵是快了。”
裴昱想求赐婚,但皇帝迟迟不松口,他目下从皇后那里着手,只盼母亲能帮着些。
她与崔云锦说这个,是想提前告知她,让她有个准备。
崔云锦忽然跳脱地抓着她的手,逼问:“你当真不想做我表嫂?!”
房幽摇头,目色诚恳。
她重重叹出一口气,歪倒在车壁上:“随你吧。只是往后,咱们便阵营不同了。”
谁都知晓,东宫之主必然在三四二位皇子中选出。崔氏乃裴焉母族,而她嫁与裴昱,日后大抵是要分道扬镳。
房幽也不知如何说,只得宽慰她:“私下见一见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崔云锦强颜欢笑,略过了这话题。
另一边,裴昱自裴焉离京起,便在持续不断地入宫恳求卢皇后。
他从前乃天之骄子,父皇喜爱母后纵着,从未觉得世上有如此难事。
待裴焉回京后,他要面对外头盛传雍王不敌燕王的风言风语,更要听母后的唠叨,言他武艺不精,无法服众。
二十年来的自信自满土崩瓦解,每每见了裴焉便有股说不上来的心虚。
仿佛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你不如你兄长!
他要娶房幽,他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胜过他。
卢皇后被几番烦扰,只得松了口风,同意为裴昱争取。
她心中的确想让儿子与母家再度联姻,可皇帝遭了从前崔氏势大的经历,对卢氏严防死守,经年来,卢氏权势甚至不如她未曾当皇后那会儿。
房氏如日中天,房鹤明没有个一二十年不会退下,朝堂之上他能为裴昱说话,确然比她母族有用得多。
卢皇后端正坐着,看起来雍容华贵。
她一张慈悲面上勾起笑:“母后帮你去劝你父皇,只是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裴昱急迫道:“母后但说无妨。”
“你的王妃谁来做都可以,但是待你登基,务必立佩音为后。”
裴昱一怔,额上浮了细汗。
如此,岂不是贬妻为妾!
他下意识想拒绝,可待瞧见屏风后的一个窈窕身影,忽地止了声。
卢氏,会一心一意地助他,可房氏会吗?
倘若他当了皇帝,文有丞相房鹤明,武有力大无穷的房渊,真让他们成了皇后母族,他们房氏,会不会是下一个裴家?
且由此约定在,想来卢氏也会尽全力助他。
裴昱一咬牙:“好。”
卢皇后知晓了自个儿的儿子不是个糊涂人,便满意地笑笑,唤出屏风后的卢佩音,叫她一道吃茶。
既答应了皇儿,她便几次三番去求皇帝,好话说尽,终是让他松动。
皇帝奇道:“我倒以为你看不上房氏女。”
房氏女骄纵声明遍布京城,又没甚才气,凭借卢皇后这样眼高于顶的性格,哪能忍得了这样的人做儿媳妇。
卢皇后眼光一闪,实话实说:“房氏女虽不合臣妾眼缘,却有个好父兄。”
这老狐狸,越老越多疑,与其让他想东想西,不如讲真话。
皇帝眼睛眯起。
房氏之于裴昱是大助力,之于裴焉又何尝不是。
房鹤明才气四溢,政见无人能敌,乃是肱骨之臣,寻常动不得。
他若真应了裴焉,待他凯旋便赐婚,未来东宫之事便真要听那些个世家老臣做主了。
裴焉为人子、为人臣都挑不出毛病,杀伐果断,也比裴昱更适合做皇帝。可是,他心中对崔氏厌恶至极。
在他这里,已落下裴焉做个辅国将军的定位。
他哼道:“拟旨吧,给阿昱赐婚。”
此时,正值七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