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焉继续道:“我战功赫赫,出身显贵,属意的女郎也被夺了去,无论对方是不是你,我都要寻她出来说个清楚。”
裴昱微微张大嘴巴,支吾着:“三哥……”
他心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裴焉一切都好又如何,皇位是自个儿的,他想要的女人也是自个儿的!
“那三哥都与她说了些什么?”裴昱一时激动,忍不住问出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房幽对他无情拒绝,让这个天之骄子兄长再度狠狠摔跤!
“我问她,可愿与我再续前缘。”裴焉语气淡淡。
裴昱有些紧张:“而后……”
“没有而后。”裴焉点了灯。
幽暗的烛光下,他面无表情,“四弟,天色已晚,早早回去备婚吧。”
裴昱傻了眼。
怎么会没有然后呢!这问法,不正如那戏台上唱的和离夫妻再相配一般吗?
念想到这儿,他的心忽而咯噔一下。
房幽从来都对裴焉退避三舍,可二人若真毫无关联,哪来的前缘!
他二人,岂不是拿自个儿当那傻子耍!
裴昱的脸抽搐了下,心内冰火两重天,忽而焦灼起来。
他们莫不是,老情人?所以二人相处才这般别扭。
他这个三哥,对女郎们素来不假以辞色,何时见过他这般死缠烂打。
裴昱犹如被从头到尾浇了盆凉水。
房幽若真的和裴焉有了首尾,还能对自个儿上心吗?
他欲再问,裴焉却不再理会,叫了人进来请他回去。
人走以后,室内恢复寂静。
裴焉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脑子里仔细梳理了遍,这才叫了亲信进来。
“公权,那日同你比试的房氏女郎,她身边跟着的堂妹,你可还记得?”
对方无有不应。
裴焉脸隐在暗处,丢了包东西给他。
“‘机缘巧合’下给她。”
他掀了眼皮去看被乌云遮住一半的圆月——
对他弃如敝履,反倒对个无用的、守不住家国的鼠辈如斯青睐,那他便要她看看,她这位新人,是如何对待她的爱意。
*
次日天光大亮,锣鼓喧嚣,堂前鸟儿叽喳乱叫,带来阵阵喜气。
当真是极好的日子,昨儿那么大的雨,今时便停了。
房府诸人面带笑颜,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手上脚下却也没放松半分,生怕惹得主君责骂。
房幽端坐于梳妆镜前,任由喜娘绞了线为她开脸。
颊上传来刺痛,她轻轻蹙一蹙眉,便听那喜娘哄道:“女郎忍一忍,这可都是成婚必走的工序。”
房幽抿了抿唇。
她如何不知。
前世她成婚一次,对这些步骤如数家珍,即兴奋又激动,怀着这样的心情嫁给裴焉,不可谓不欢欣。
现如今大抵是已经走过一次程序,加之她心中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认定只要当了雍王妃,旁的都不用发愁,因而,她心绪平静,当真没有半点儿波澜。
看着这样镇静的新娘,喜娘心里有些打鼓:怎生是这个表现?最少也该羞涩些啊!
再看坐一边的房浅面露怨怼,缩缩脖子不敢吱声。
这高门大户,当真是阴私极多。
房幽身边女郎们吵吵嚷嚷,或取笑她新婚,或要求日后还得如闺阁中一般要好,房幽一一应了。
待前头终于传来催妆的消息,众人哄笑一声,为房幽披上红盖头,簇拥着她往外走。
院中,房渊负手而立,见着妹妹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霎时又让几个女郎红了脸颊。
房渊道:“我陪小妹去拜别阿耶。”
房幽颔首,将手搭到他掌中。
他低声用两个人方能听到的音量道:“燕王也来了,在厅内陪着雍王。”
房幽心里一紧。
结婚时兄弟至亲相伴迎亲是习俗,他现身并不是稀罕事。二人虽有一段过往,但她昨日已说清,想来裴焉应当也想通了。
或者说,恨极了她。
毕竟她在茶铺中所言,自个儿也觉得字字诛心。
房幽应了声,表明已知晓。
房渊兀自挠头,弄不清妹妹想法,只留心脚下,好生护着她。
待到了正堂,裴昱已候在那里。他身着喜服,满面红光,一双眼宠溺且饱含爱意地望向罩着盖头的女郎,上前几步,从房渊手中接过。
房幽隔着层薄薄的红色锦纱,匆匆一眼,便分辨出了抱胸站立的那人。
身量高大雄伟,面上大约也是不苟言笑。前世来迎亲的是他,今生来迎亲的人中有他。
房幽心中淡淡惆怅。手心一紧,却是被裴昱捏了一下。
“娘子,专心些,小心脚下。”
房幽微一点头,心中有几分怪异。
怎么听裴昱这音调,十分阴阳怪气。
二人聆听高堂教诲,拜别父亲,便由房渊背着房幽,送她出房府大门。
花轿绕上京城一周,于傍晚时分抵达雍王府。
皇帝病重,便只有皇后亲临,二人行过仪式,便被人簇拥着送往新房。
房幽听得耳边那些起哄声,心绪平静。闹洞房,总有这么一遭。
裴昱那里,心却如被蚂蚁噬咬那般难熬。
迎亲也便罢了,尚能说是亲兄长看重,为他出力,可这闹洞房,裴焉作何也要跟着凑热闹!还带来了他的几个武将部下,挤得这屋内水泄不通!
他瞟了一眼面色淡漠的裴焉,不情不愿地拿起玉如意,掀开了那红盖头。
新娘子的脸一经露出来,便使得屋内一静。
眉如远山,眸似春水涟涟,鼻头小巧而挺拔,唇红齿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显美人风貌。
众人都知晓房幽乃美人,却不想今时能比往常更美。
一官员道:“雍王殿下真是好福气!”
其余人附和道:“是啊!娶了这样一位好娇娘!”
裴昱的脸色铁青了一瞬。他不喜旁人起哄,更何况那武将虎背熊腰的,一看就是裴焉那边的人。
他狐疑:莫不是裴焉故意的?
一时间,房幽那清艳的面容倒显得可憎起来。
裴昱强行扬起笑容:“诸位谬赞了。来,大伙出去吃席,好生与我喝上几杯!”
众人吵吵嚷嚷的应了,叫嚣着要灌裴昱几大碗酒,让他新婚当夜雄风不振。
年轻的雍王被打趣得耳根稍红,眸光落在房幽的脸上,不舒服的心绪终于舒缓了些。
至少,她是上京最美的女郎。而今夜,他们就要共度良宵。
裴昱原想再交代房幽两句,奈何被人拥着脱不开身,只得眼神朝她示意,然而房幽却没看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高大伟岸的郎君抱胸斜倚着墙壁,比之平日里的不苟言笑,更多了一份不羁。他冷冷地打量着他的新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裴昱心里一咯噔:“三哥,走啊!喝酒去!”
裴焉应了声,仿佛毫不留恋地转身。
房幽却是有些怪异。裴焉方才那眼神,就好似看什么好戏一般。
戏谑,又带点胜券在握。
可按理来说,前世的妻子嫁与旁人,再如何也不该跟着一起闹洞房吧?他是被她刺激傻了不成?
她心里纳闷,待屋里人都走空了,这才放松下来。
湘元、湘莲两个都被她带到雍王府,此刻正去了府内的厨房,为她寻些吃食。
一日没用餐,着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正思索着方才裴焉那不合常理的表现,两个人说说笑笑,带回了一碗小馄饨与若干小菜。
湘元给她摘下把额头戴出印记的头冠,湘莲替她布菜,房幽喝了一碗热汤,终于舒坦多了。
这两个人,前世虽有些官司,但她前些日子忙于阿兄中毒之事,并没空理会。加之湘莲也并非前世那般做派,想来那偷盗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总要给这自小伺候她的婢女一个机会。
最要紧的,湘元把她当亲姐妹,自个儿日常的敲打大约也足够她警醒一段时日了。
房幽收回打量的目光,草草吃了两三个,便叫撤了。
到底要洞房,她还指望着裴昱能迷恋于她,实在不好出差错。
想到这一遭,便不可避免地忆起前世。
她如愿以偿,嫁得如意郎君,心中自然是极度紧张。
而裴焉对她不熟,端的是娶谁也无所谓的态度。
他那时掀了盖头,面上连一抹合场面的客套笑容也没有。
场面一下子便冷了下来,连那经验老道的喜娘都觉十分尴尬,只能不停地说着吉祥话。
后来裴焉去招待宾客,她一人惴惴不安地留在新房里。
燕王府守卫森严,哪里都有侍卫把守,两个婢女出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挨饿。
待到夜深,前院宾客声渐渐小了,裴焉终于踏入了新房。
而房幽已歪着身子打起了瞌睡。
贴身婢女早被管事嬷嬷叫了出去,她方才一个人饿得厉害,只能磕了床上的坚果花生来吃,一时饱了又困顿,便放松了睡过去。
迷迷糊糊再醒过来,却是被男人打横抱着往床里侧放。
他已沐浴过,淡淡的皂荚香中混着酒气,也不知喝了多少。
才把人放定,房幽便迷迷糊糊道:“什么时辰了?”
裴焉一顿:“午夜了。”
她猛地睁眼,一激灵起身,额头与他碰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发出痛呼,房幽心里紧张,问:“你没事吧?”
她虽倾心裴焉,却实在没与他这般单独共处一室过。
往常无论是送礼还是纠缠着一起游玩,身边都是有崔云锦陪伴的。
裴焉摇头,道:“若是累了便睡吧,不必勉强。”
房幽瞪大眼:“不勉强!”
这是她的新婚夜,哪能就这般睡过去!
唤了人来伺候洗浴,她又红着脸穿上那套崔云锦所说的能令男人魂牵梦绕的秘密手段。
心中“呸”了她一口,暗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郎懂得太多,又把两个偷笑的丫头赶走,房幽深吸一口气往里间走。
裴焉一袭红色里衣,面色淡漠,正坐着摆弄酒杯。
听到声响,他眼皮掀起,少有的愣住。
女郎被一身水红薄纱裹住,布料聊胜于无,胸口露出大片雪白,肤若凝脂,大腿中央往下便没了遮盖,笔直纤细。
她的双手拢住一双细腻圆润,却让它们更为明显。
她似是羞赧至极,眼睫颤个不停。
都这样不自然了,还硬要穿此来到他跟前。
裴焉面无异色,只稍稍并了并腿,道:“来。”
房幽心里发抖,手也抖,照他所说乖乖坐下,一双春水眸压低,并不敢看他。
如斯神态,哪还能看得出她是大胆求爱的房氏莽撞女郎。
他递了酒盏给她,道:“交杯酒。”
房幽呼吸急促,没喝酒的人比他看着还晕乎,越贴近他越发颤,好不容易稳住,与他交错手臂咽下一小口酒,便被辣得呛出了眼泪。
裴焉伸出手掌,轻拍她的背脊,
火热的掌心与微凉的皮肤相贴,纵隔着层薄布,也让她耳根越烧越红。
待她恢复平静,他的手也没放下来,仍搁在那儿。
他淡道:“都喝了吧。”
房幽听他所言,一口气灌了下去,咳了两声停下来,便被他猛地打横抱起,丢在了榻上。
他手劲不算重,却砸得房幽臀部发麻,方才的酒劲也上来,晕头转向后才注意到他。
郎君正慢条斯理地解里衣纽扣。
从喉结下方,再到锁骨,一点一点,露出他精壮有力的身躯。
脱了上衣,他的手又搭到裤腰上,见她眸光灼灼地盯着,挑眉:“还看?”
房幽脸颊酡红,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里侧。
虽是她强求,但这新婚夜,到底没他那般从容不迫,她甚至怀疑,燕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传言是假的,毕竟他看起来那样游刃有余。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这猜想。
他的手,太生了。
掌心覆盖上去时,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许多印记,她痛呼,他才知自个儿手重了,这才又卸下几分力道。
可手轻了,另个地方便重了。
先是找不到,后来好容易发觉了,她又止不住发抖地一直往里拢住。
裴焉握着细白的两根脚踝抬上肩,潦草地抚了把,而后便往下沉。
痛——好似被雷劈在身上,整个人又麻又疼,双脚乱踹,奈何这人力道太大,一只手便制服了她。
他动起来,这床便发出声响——
房幽眸光涣散,想她方才在床上滚了一圈都没听到响声,他是有多大力才闹出了这动静。
他们的第一次,实在算不上和谐。
想到初次的痛楚,房幽打了个寒颤。
心中默默比较裴氏兄弟的身量,倒是悄悄松了口气。
照裴昱那样的温润公子,总不会再伤着她。
她这回未曾换那样大胆的亵衣,只端正着身子,一副作态正是她追求的母仪天下。
她想:不能耽于情爱,得让裴昱敬重她。
可这般端坐了两个时辰,已然夜半,整个王府静悄悄的,裴昱竟然还没回来。
房幽心里纳闷,暗想莫不是裴焉使计,绊住了他?
她派了从房府带来的侍卫去寻,前院后院都找了一遭,愣是没找见裴昱的人影。
这雍王府好歹是一亲王府邸,竟比她们房府还要混乱,奴婢们没见着主子,就各自散了歇下,也没人来通知她这个王妃。
房幽心里起了火气。
前世今生,哪曾这般被人如此苛待过。
新婚第一夜,不好闹太大,传出去惹人笑话。
想到明日还要进宫请安,房幽咬牙:“你们一个个皮子给我紧好了,安安生生度过今夜,且看清早入宫后回来,我如何发落尔等!”
几个耷拉着脑袋的奴婢不以为意。
她们出自皇后宫中,早早被裴昱收作房里人。
如今主子被封为太子,来日荣登大宝,她们在后宫里也是有位份的。
再想到皇后娘娘对这位新王妃十分不喜,便更多了一份底气。
房幽被气得不轻,回房后索性先去洗漱,盖上被子睡觉。
裴昱不回房,她能有什么法子!
左右已是王妃,皇后之位也是板上钉钉,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另边,雍王府的消息自是传到了裴焉这里。
想到房幽如今气恼的模样,他心中自是舒畅。
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乐事之一,他前世已体会过房幽的妙处,岂能让这个弟弟再沾染分毫。
望着书房壁上挂着的女郎画像,他手下微动。
衣衫半褪,朱唇轻启,一张艳丽的桃花面上尽是妩媚迷、醉神情。
他初时用的劲大,惹得这姑娘嘤嘤哭泣,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
可那湿、软狭、窄之地如斯缠人,他控制不住,只知一门心思地开凿。
从前不觉此事有何等令男人前仆后继,闲谈时听得军营将士放肆言谈也只过耳一遍,甚觉十分龌龊,如今自个儿亲身体验,方觉人生之妙,不过如此。
后来房幽香汗淋漓,小口小口地晕在软被上喘气,脚踝仍被他圈在手里,整个人跟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他初初开|荤,实在停不下来。
晨光微熹,淡淡的白光透过窗户纸,映照到屋内。
夜里他不知疲倦,要起了却有些怜惜她:“睡会儿,等到时辰了再唤你起来。”
房幽眼皮打架,连埋怨他的话也未能出口,便昏睡过去。
那日前去宫中拜见皇帝皇后,房幽双腿发颤,腰间是他的一只大手撑着,才未倒下。
想到她那会儿又恼又娇的模样,裴焉喉中蹦出一声轻哼,手背暴着青筋,动作不停。
迸发时刻,他向上扬起脖颈,喉头滚动,粗重地喘出声。
房幽啊,洞房花烛夜,岂能叫你被旁人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