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侑迅速地挂断了。
简左一脸茫然?
简左给于侑发消息:[晚上能视频吗?]
于侑:[抱歉,有时间差。]
简左更茫然了。
马来西亚的柏威年里,每台计算机都快速滚动着大量数字,这些汇聚的音符,是市场的心跳,是金融世界的脉搏,股价图在最高速的网速加持下,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能最快速地产出,像瞬息万变的心电图。
于侑如同巡查王国一样双手撑在办公桌隔断上俯视现状,他一个人却令一片人胆战心惊又冷静安定,每个经理都用手掩着手机打电话,那已经跌绿的股价,在他的桀骜锋锐的双眼中一点一点往上升。
简左的车子刚驶进江天别苑,简左还惦记着中午那个电话,他没立刻下车,而是在想于侑出国为什么没跟他打招呼。
自从中午于侑挂了电话,简左翻了一遍聊天记录看他是不是错漏了什么信息,结果看到于侑早些时候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竖中指的照片,定位市中心的国际机场,简左才知道他是出国了。
出差和出国,简左觉得其中的差别很大,但于侑却没有跟他打好招呼。
这样想着,简左在绿地球上给于侑发了消息:[能打电话吗?]
什么工作一晚上都不能打个电话?
于侑没多久倒是来了回复:[抱歉,我和朋友在一块]
简左想了想说:[那等你晚一点?]
于侑回复:[晚点有业务。]
双子楼里,每个人的键盘都快滚出火花了,富少年们的爸爸爷爷舅舅叔叔的业务和于侑家的产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被勒令来跟进进度,哪怕是废物摸鱼也要强行装出一副很刻苦的样子,一个二代嚎叫道:“差不多了吧?侑神我们可以散了吗?”
于侑看着股市图:“还没,要等过今晚。”
那边简左对于侑的回答更加难以评价,于侑为了验证自己在工作给还他拍了笔记本的盖面,但简左只是更加清晰地看到他没戴戒指。
简左斟酌了一下问:[你今天没戴戒指?]
他刷了指纹走进别墅,发现这条消息很久于侑都没有回答。
走进客厅后提示声才响起来,但这条回答有些勉强,于侑说:[抱歉,我忘了。]
简左说:[你是去国外了吗?]
于侑的回答速度又变得飘忽不定,他好一会儿回答:[最后决定还是要跑一趟国外。]
简左想上二楼,发现楼梯的开关是开着的,但没有任何光亮发出,灯泡是一早就坏了,于侑知道楼梯灯坏了,但没有告诉他一声。
于侑又发消息过来:[突然出差,抱歉。]
简左想问他:[你知道楼梯灯坏了吗?]
但他打出来后又删掉了,因为他知道他就算问了,于侑也只会回答他:[忘记告诉你了,抱歉。]
·
北欧风的简约白钟将时针指向8点,客厅里的灰白渐变玻璃方型桌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一个不菲的高脚杯。
高脚杯光滑洁净,可依然能看出一面被人饮啜过。
红酒已经喝了五分之一,但这分量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并不算大,只能算是刚好怡情。
玻璃方桌边缘放着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其纤细修长程度即使是米兰常用的瘦削少年模特看了都要自惭形秽,坐在黄白色布艺沙发上解乏的正是简左,而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困乏之意。
那双镜片下的美目平静却深不见底,睫毛恰似春日绽放的花蕊,眼眸却清冷得像寒潭,当它们专注思考时,其中的冷静和深邃尽显,每一刻微小的闪光都像流动的星环,让人仿佛置身带环行星的怀抱。
简左垂着眸,已经接了两个电话,现在正在接第三个,耳边传来的是极尽感激的赞美:“简左,太感谢了,你帮忙搭桥的那么职业经理人真的太能干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了!有空让我请你吃个饭吧!”
简左帮以前的合作伙伴牵线了一个有志之才,把千里马引荐伯乐。
简左淡声说:“没事,举手之劳。”
而在这通电话之后,他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某电信巨头的老爷子,老爷子哈哈大笑:“简左,你找的茶叶也太好了,一品就知道是老农民手炒出来的。”
简左谦虚道:“您喜欢就好。”
老爷子声音洪亮:“你这年轻人真的沉着,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很好!”
简左平顺应答了几声。
帮熟人高就,帮合作伙伴牵线,替校友搭桥,在商业巨头那做好人情,这些就是简左的日常,这些就是平时简左下班后的夜宵。
他垂眸瞥见左手上的婚戒,婚戒在通明的灯光下折出一缕闪光,简左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笑容中尽是嘲讽。
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陈沉”,简左接起来:“怎么这么晚来电话?”
陈沉元气满满说:“老板,资料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
简左反问:“你们加班了?”
资料下周才到期限。
陈沉嗨呀一声说:“没事,他们都自愿的。”
简左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声说:“陈沉。”
一听到这音色,陈沉就知道简左要说的是非工作上的事,他在自己家里都坐直了身板,“你说。”
简左看着手上的戒指,脸色不出来情绪:“于侑没戴戒指。”
陈沉吃惊:“啊这?”
简左说:“他出差就把戒指摘下来了。”
陈沉说:“啊……”
他声音轻了但是和简左交心说:“这样的婚姻方式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简左一声轻笑:“无所谓。”
他挂了电话,身体往后仰,全后背躺在沙发靠背上,像极了一个睥睨万事的年轻君王。
他虽然电脑专业出身,但并非庸才,不是只能生活在策划案后面的盲眼总裁,他很能干,能干到超过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但他在组建的新家庭上花了太多时间。
简左一声嗤笑。
他很少笑,笑起来的声音冰冰凉凉的,谈不上温暖。
时钟缓慢往前走,感受着沙发的触感。
简左发现自己太虚度时光了,他在没有回报的事项中投入了太多精力,像一只一直追着自己尾巴玩没有建树的小狗一样。
掌心停止对布艺沙发的抚摸,镜片下的美目越发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