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诚微微点了点头,对红昭的观点表示认同,随后,他接着说道:“北狄皇的妃嫔皆已离开皇宫,此外,属下考虑到前朝遗留的粗使奴婢,身份底细不明朗,若让她们近身侍奉皇上,还需得小心防范,为解燃眉之急,属下已安排人将翠竹和府中的厨娘一并接入皇宫。”
“你做得不错,”红昭第一次赞许地拍了拍苏永诚的肩膀。
前朝后宫之中,这些臣子和奴婢都需要逐步更换,当下,苏桃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将她交给任何人照顾,红昭都放心不下。
只有翠竹,她待苏桃是真心实意的好,至于从前府中的厨娘,她们对苏桃的饮食口味了如指掌,无需特意交代什么,用起来也更加安心。
翠竹得知,府上所有人都要进皇宫的消息,她即刻将姑娘的一应衣物首饰收拾妥当,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何突然进宫,但她只认一个死理儿,姑娘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外停下,翠竹背着包袱,自马车下来,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前来接应的苏永诚。
苏永诚当即吩咐道:“所有人都跟我来。”说罢,他先是安排将厨娘送往凤梧宫专属的膳房,随后,又特意把翠竹单独叫走了 。
翠竹迈着细碎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苏永诚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她微微凑近前方的苏永诚,悄声问道:“公子,姑爷他……是不是谋反了呀?”
全府上下都搬进了皇宫,这情形,显然是不打算回去了……
“翠竹,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知晓,见到姑爷时称呼他为皇上,”苏永诚脚步未停,毫无迟缓,继续说道:“日后你在宫中当差,时刻要谨言慎行,此外,姑娘伤势严重,你心里要有个底,重伤之人喜静,你切记不可哭哭啼啼,以免打扰姑娘休息,惹得皇上心烦。 ”
翠竹连连点头称是,不多时,两人到了凤梧宫,苏永诚跪在门外,高声道:“启禀皇上,翠竹到了。”
苏永诚是苏桃认下的义兄,就这层关系而言,他也算是翠竹的半个主子,翠竹眼见苏永诚跪在地上,便也急忙跟着跪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门内终于传出红昭略显疲惫的声音:“先带翠竹去耳房休息,明日再来当值。”
红昭连日来马不停蹄地奔波,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若不是他心里一直顾念着苏桃的伤,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此刻,苏桃在床榻上睡得安稳,他自然不想让别人打扰到这份宁静……
红昭身上的衣袍未褪,静静地窝在苏桃身侧,缓缓合上了眼帘。
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间,苏桃那含糊不清的呢喃声,轻轻传进了他的耳畔,他下意识地侧耳细听,努力分辨后,才听清苏桃喊的是“爹”。
苏桃的眉头紧紧皱起,好似深陷于梦境的纠葛之中,大半个夜晚,她口中都断断续续地呼喊着“爹”。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苏桃的嗓子逐渐变得嘶哑起来,到后来,竟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红昭见此情形,赶忙含上一口清水,动作轻柔地靠近苏桃,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捏住苏桃的下巴,把口中的清水缓缓渡入苏桃唇间 。
如此反复多次,苏桃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缓,她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在努力挣扎着想要醒来,经过好几次艰难的尝试,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便瞧见了红昭。
此时的红昭,双眸布满了红血丝,往日莹白如玉的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渣,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显然是并没有休息好。
“我梦见我爹,还以为他回来接我了……”苏桃费力地张开嘴,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仿佛春日里的水鸭一般,粗嘎难听。
不过,即便她声音如此模糊难辨,红昭还是听懂了她的话。
红昭轻轻哼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调侃道:“你爹是阎王吗?说来接你就来接你?”
顿了顿,他又语气坚定地说道:“有小爷在这儿,哪怕是真阎王来了,也得乖乖的退避三舍!”
“国师……”
苏桃微弱地唤了一声,她试图抬起手,拽一拽红昭的衣袍,可她此时,却连抬起肩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眼中满是愧疚,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确实添了不少麻烦,声音这般难听,还一直说个不停。”
红昭说话间,又含了一口水,再次小心翼翼地渡进苏桃的唇齿间,而后,他轻轻蹭了蹭苏桃毫无血色的小脸,声音低低的说道:“别再多说话了,养好嗓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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