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三人一道用了饭。
吴妈带着许回在西间睡了,而许路明还在东间挑灯夜战。
第二天,为着许回之事,宫里加开了早朝。许路明穿戴整齐,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出发了。
早朝开始之前,朝臣们分列站好位置,等待着官家现身。
就这么一小会儿空,前后左右的同僚们也要窃窃私语一番。他们互相示意,经常将目光落在许路明的身上。
而许路明闭着眼睛假寐,看起来格外无害。
不久,官家来了。侍卫、太监、宫娥轰轰烈烈地簇拥着他。
一通山呼万岁之后,朝堂会议中心又回到了许回有没有资格当官来了。
这一次,许路明先发制人,他目露精光,抄起奏章,一口气参了好多人,证据确凿,只等着官家裁决。
众臣听了怒不可遏。
无他,许路明参的人都是昨天在大殿上强烈反对给许回授官之人。
许路明这厮分明是公报私仇,心胸狭窄。他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今天过后,看他还怎么端得起圣人的架子!
有人回:“许路明,你这是挟私报复!我们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因为反对令爱入仕,被你记恨罢了。枉你平日里以君子自诩,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许路明言之凿凿,“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声誉、品行作保,我所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栽赃陷害或是夸大瞒报。尔等罪在不赦,非我构陷,而是我大魏自有律法公论,万万抵赖不得。有人替罪臣求情,我却要问,尔等可愿意为他们作保,证明几位大人是清清白白的呢?孰是孰非,自有官家派人查探。你们急什么?”
唔。所有人都沉默了。
许路明究竟是不是公报私仇还有待商榷。只是,他刚刚参的人一定不清白!都是同僚,谁还不知道谁呀?
毕竟,许路明手下无冤魂嘛!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许路明对盟友下黑手,把他们逐个击破吗?
有人不服气,说:“说这么多都是借口。他们的这些罪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今天揭发他们,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他们反对你女儿做官,你根本懒得搭理他们,这怎么能说是为了百姓呢?许路明,你有私心!”
许路明对着上坐的官家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挺直脊梁,对着那些质疑他的人怒目而视。
“尔等口口声声说我不满你们反对许回为官,才以权谋私,戕害同僚,大错特错!其一,我身为御史大夫,理应监察百官。无论是哪一位大人违反了大魏律法,做下了有害百姓,有害君父之事,我都会站出来揭发他。其二,许回考中童子试之事,符合规矩,没有半点儿违逾法礼之处,臣不知该反对什么。再则,许回与我乃是父女,于情于理,我该避嫌才对,又怎么会替她排除异己呢?”
好好好,就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们都在洼地里行了吧?
你还没排除异己呢?你说她当官没有违逾法礼,那我们这些反对她的人是个什么形象啊?我们都是嫉贤妒能的小人是吧?你骂人真脏!
群臣面面相觑,毫无还手之力,只好拿眼睛去瞧几位宰辅相公,指望他们想办法还诸君一个公道。
王丞相顶不住压力,拱手站了出来。
“臣为官家贺!我大魏有了御史大夫这样忠贞耿介的臣子,何愁不兴呢?”
小虾米们惊呆了!不是,王丞相,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不是被许路明刺激疯了?还是他许路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堂堂百官之首,怎么能向他低头呢?
官家也不知道王丞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唯独许路明神情暗淡,没有半点儿高兴的模样。
王丞相笑着说:“臣以为,许大人有大才,是国之柱石,理应托付大事。臣请官家厚待许大人!”
哦,你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许路明能站在这里骂这个说那个,还不是因为他是御史大夫?倘若把他调走了,看他还神气什么!
官家犹豫不决,许路明虽然是个刺头,可他实实在在地抓了很多蛀虫。有他在御史台盯百官,自己也放心很多。他要是走了,会不会没人敢说话了?
齐王忙不迭出来附和,“是啊,父皇!昨天要不是许大人点醒我,我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呢?许大人于国有功,必须给他升官!让他更好地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啊!”
听儿子这么一说,官家心里多半肯了。说到底委屈了齐王,就遂他的愿吧。
齐王一开口,响应的人不计其数,所有人都赞同给许路明升官。
唯独只有许路明领着御史台的人站着。
御史台大大小小的御史全部反对。许路明在的时候,有他在前面顶着,吸引火力,各人都轻松不少,还能想骂谁就骂谁。现在他一走,御史们的主心骨彻底没了。
可他们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反对别人升官啊?这传出去多难听啊?说他们阻碍上官前途,见不得别人好?
于是只能沉默。
还得许路明自个拒绝,他说自己志大才疏,德薄能鲜,不可忝居高位。
这会儿大家又都是好人了。
他们说:“许大人推辞高官厚禄,谦虚谨慎,实在是高风亮节,我等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他们说:“许大人这样的大才没有得到重用,是朝廷的损失、百姓的损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