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怒气冲冲,“你这蠢货!还提什么周家?现在只有许家,明白了吗?往后的三节土仪往许家送,真是笨死算了。”
长史苦哈哈地应了。
他自认为自己不算蠢,他这一问,大半是故意试探。
陈阳侯周家同齐王的婚约快十年了。齐王幼年在宫里手里没什么积蓄的时候,都时常派人去周府送东西。等到他开府建牙、站班上朝,收受孝敬之后,更是从未断过与周家的走动。城阳侯府有什么婚丧嫁娶,齐王都得派人送礼。碰上要紧的事儿,少不得亲自走一趟。
因此,齐王府里的下人跟城阳侯府伺候的人那是相当熟悉,彼此之间极有默契。盘算着两家的主子渐渐大了,想着婚期就在跟前了,底下人的关系那是更好了,时不时一起说个小话喝个小酒。
单是关系好也便罢了,他们甚至为了方便之后一起共事,还结了干亲。
长史他侄子就娶了周三娘子身边的管事丫头。
现在眼瞅着两府是做不成亲家了,保不齐还要结仇。那这所有的盘算不是全部泡汤了吗?
他侄子可怎么办呐?他侄媳妇可要生了!
老天爷呀,没有这么耍人玩儿的吧?
底下人的这些小心思,齐王全不知情,他正盘算着去打听一下上头给许回派了个什么鸟官。
他心里有数,只怕没有几个人情愿许回当官,他担心别人下黑手。
毕竟,许回已经跟他连接起来,荣辱与共了。
等到太阳下山,许路明忍受着无数冷嘲热讽回家了。
他在自家大门口站定了,长叹了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推门进去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堆扎着红绸子的礼物。
他好悬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儿晕过去了。
他隔着红绸子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大妞?”
许回正在和吴妈做晚饭呢,因着下午耽误了一会儿,这才忙活到现在。听见父亲喊她,她掀开厨房的帘子,转身出来了。
“爹,这是齐王府送来的东西。我打算明天雇两个人送回去,不敢乱动,这才原样放在院子里。”
随后三两句话把事情说了。
原来长史得了齐王的命令要给许家送礼,虽然心里哀怨,但还是用心去办了。
他第一时间去库房挑好了东西,还拿了一张挨着王府的房契,亲自带着人抬着东西去了许家。
说实话,许家的贫穷着实吓坏了他。
瓮牖绳枢说的就是许家的大门吧?两块腐朽的木头,滋滋作响,不会是打陈胜手里传下来的吧?
一推开门是一个窄窄的院子,靠墙放着桌椅板凳,想必是许家人吃饭的地方了。
这堵墙后边应该是就厨房了。
那么,中间的两间屋子,莫非是许家人的卧房吗?
这样浅窄,半夜能翻身吗?
老天呐,就这,住的还不如他的下人呢!
长史愣了一会儿,望着亲自开门的王妃娘娘,脸上迅速堆起了笑意。
他可是问过王爷身边的人,知道王爷对这位许娘子颇为满意,他也不能慢怠了。将来还得在她手里讨生活呢!
咦,这回不会又吹了吧?呸呸呸,乌鸦嘴。
“王妃娘娘,咱们王爷得了圣上赐婚,一回府就打发我来给许家送东西。这也是咱们王爷真心爱重娘娘的缘故。”
许回蹙眉不语,且不说已经过了正午,没有人这当口送礼访客。光看着长史身后大大小小的彩盒,她心里就极为不喜。如此奢靡,实在不该!藩王的待遇还是太好了,等她做了御史,定然要弹劾各地藩王,省得他们欺压百姓。这可都是民脂民膏呀!
“王妃娘娘,这是房契,王爷特意嘱咐的。将来家里乔迁,王府另有贺礼送上。”
“我与齐王还未成婚,论理,你该称呼我为许娘子。”许回冷笑一声,“家父是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岂能收受贿赂?大人还是原样搬回去吧,许家受不起这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