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压下翻滚的心思,照例问话。
煮阳春面,贴烧饼的,卖菜的和租驴车的都到了。
据他们的口供,许回与吴妈确实是空着手回程的,身上和车里都没有半点财物的迹象。
知府便说:“如此一来许氏的嫌疑可以消除了。此案证据不足,颇多疑点,还需要时间破获,今日你们便先行离开吧。临行前,本官身为知府,却有一言告诫尔等。天子赐婚,齐王府和许家本该同心同德,互敬互爱。今日却互相猜疑,以至对簿公堂,实在有负官家圣恩。此事论起来也是家事,你们若能自行处理,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杨长史犹不服气,“国法在上,我们怎敢包庇?那些财物没带回家,说不准被她藏起来了,大人可要好生查探,我们王爷还等着消息呢!”
知府见杨长史咄咄逼人,长叹了一口气,“尚且没有实证,长史说话须得慎重。否则不止许家的声名受损,甚至王府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杨长史心里也苦,齐王亲口交代的任务,他敢不用心吗?
“大人,我们齐王府上下一同作保,确是那许娘子……”
“慢!”
有一人气喘吁吁,小跑着上堂来了。
“慢,许娘子无罪。那批财物已经找到了。”
杨长史内心狂跳,总觉得有些事超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望着熟悉的同事,心生疑惑,连忙拉住他问:“你说什么?”
那人附在杨长史的耳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又说:“王爷改主意了,那还是咱们王妃娘娘。”
杨长史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王爷呀王爷,你可把我害惨了!这下好了,我这会儿得罪了她,将来枕头风一吹,得罪王爷的日子不就在跟前吗?
知府见情势反转,连忙问话。
报信的人只说在王府附近的密林中找回了财物,想是贼人将其掠去,还没来得及销赃,不干许娘子的事。
知府内心大喜,“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那本官宣布此案了结,尔等各自归家罢。”
“且慢。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大人怎能仓促结案呢?”许回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你们怎知这财物不是我遗弃在密林中的呢?”
杨长史醒过神来,及时反水,“许娘子说笑了。你一个弱质女流,便是带着一个婆子,又如何能一瞬间搬空整车的礼物呢?再者,御史大夫的家风咱们还是信得过的。满汴京的人谁不知道许大人廉洁正直、不畏权贵?”他脸上堆着笑意想要讨好许回。
“你方才说门口的守卫没瞧见我离开,许是我趁他们不在,伙同别人盗走的呢?”许回丝毫不肯让步。
“误会误会,我等亲眼瞧见娘子驾车离开了。方才只是担心东西失窃,王爷怪罪我等,这才攀污娘子,万望娘子恕罪。”
几人又将时间一对,证实了许回并没有犯罪时间。
许回送还东西,用午饭,还驴车,这一路上都有人作证,一算时辰,便知她没有撒谎。
此前推诿扯皮,不过是齐王府众人说了假话。
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知府松了一口气,捏了捏怀里的银票,暗忖:白得一百两。
“真相大白,许娘子你疑心尽可消了。”
许回又问:“大人可知晓了真正的窃贼呢?”
“这,尚且不知。”
“既如此,又如何算是真相大白呢?且不说齐王府诬告的罪过,大人不派遣官差去密林核对财物,以及勘探现场吗?说不准会有线索呢?”
知府麻木了,他今天真的有很多费解之处。比如,齐王为什么要害自己的未婚妻?又比如现在,许回为什么得理不饶人,这么较真儿?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齐王府不都已经收手了吗?你还想怎样?齐王亲自给你道歉呐!
听到这里,按耐不住好奇,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齐王现身了。
他不紧不慢地迈进了公堂,身后坠着一串人。
“本王不告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杨长史喜不自胜,又想宣布结案了。
“为什么?”许回蹙眉望着齐王。
“东西既然找回来了,何必再打扰知府呢?汴京城有多少事等着知府裁决,许娘子缘何揪住不放?”
许回紧握双拳,她全都明白了。虽然不好以恶意去揣测别人,只是再没有其他解释了。
谁能调动齐王府的长史、侍卫、丫头?
只有齐王!只有他才能指使他们来许家闹事,指使他们诬告自己。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又逼迫他们改口,让他们在大殿之上承认诬告之罪!
“你不告,我告!”许回怒目圆睁,“大人,齐王府的下人行诬告之罪,请大人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