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御史弹劾朱典,心中不快。
他知晓他这个侄子向来不成器。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毕竟是他亲娘的堂弟的儿子的儿子呀!
众怒难犯,他也不好当众袒护,只是说:“今日是为诸位新爱卿庆贺,不谈国事,吃酒吃酒。”
御史们如何肯听,不依不饶,下跪恳求官家当堂惩处朱典。
朱典却也在场,靠着跟皇帝的裙带关系,他也捞到了一个座位。他见势不妙,急忙跪下求饶请罪。
许回恭敬地说:“朱大人恰巧在此,官家不若问问清楚,也好还朱大人一个公道。兴许,朱大人昨日确有要事在身。”
熙宁帝沉吟不语,一时拿捏不准许回的意思。这个人究竟是真憨还是假憨?她执拗地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前来赴宴,是敬重君父,顺从谨慎;还是故意把事情闹大,想要整治朱典?
朱典得了许回的话头,忙不迭地说:“是是是,昨日新衣库事忙,我实在不得空,没法子替小许大人裁剪衣物,请官家恕罪。可我不是成心为难,实在是宴会在即,新衣库和裁造院要准备的衣物多了些,无法为每一位大人量体裁衣呀!”
朱典既然开了口,御史们群情激愤,即刻缠上去质问他,要他认罪。
“胡扯!你们新衣库向来只制作一个尺寸的衣服,几时体贴过我等的高矮胖瘦?你有什么可忙的?”
“朱典,你来说,为什么小许大人身上这件官袍格外宽广?这可跟你发给我们的官袍不一样呀!怎么,你们新衣库什么时候有了两套标准?”
御史早就对官家多番施恩外戚极为不满,更兼朱典欺上瞒下,于官服一事上,叫满朝群臣都吃过亏。
谁没领到过不合身的官服?客气地问对方能不能帮忙改一下,却换来对方居高临下的一句“没空”。从眼睛里透露出“我上面有人”的优越和“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的”轻蔑,着实刺痛了大魏官员的自尊心。
只是,若是为着这样的小事告他一状,倒显得他们斤斤计较了,他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老天开眼,朱典碰到了许回这个愣头青!官服不合身的事儿被许回捅了出来,痛打落水狗就在今日!
他们诘问朱典是替许回声张正义,是替朝廷防止外戚做大。
太伟大了,御史台!
朱典左支右绌,不能应对。
该怎么说呢?
直说这件衣服是收了第二名的钱,特意给他做的么?
榜眼身长九尺,虎背熊腰,衣服向来要比旁人多费些料子。幸而颇有家资,否则普通人家还真养不起这么一个孩子。
他们家也听说过新衣库的名头,害怕朝廷发的官服穿不上,特意花重金把新衣库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一番。
毕竟,若是短得多了,裁缝也接不上不是。
这种事儿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朱典更不愿意多一层罪过,只得说:“定然是下边儿的人弄错了。这几个月新衣库和裁造院都在为新科举子们预备衣服,想来忙中出错,一时将尺寸放大了些也是有的。”
熙宁帝脸色好转了,这倒是个像样的理由。
“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朕岂会为些许小事责难尔等?往后用心办差也就是了。”
“多谢官家体恤。实在是咱们新衣库人太少了,忙不过来呀!”
众位大臣都将头埋得死死的。不是吧,大哥,你吃空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嫌人少啊?还是说,想把家族里所有的猫猫狗狗都塞进新衣库当皇差呢?
许回略微抬起头,正色道:“只是,新衣库来人却说小臣身上这件礼袍是照着榜眼的尺寸做的。”
所有人立马将头抬了起来,目光锐利,盯着许路明。
许路明关注争论多时了,闻言便离席,来到了正中央回话。
“启禀官家,新衣库的的尤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姓尤的是朱典的妻弟,这下子跑不掉了。
此言一出,榜眼立刻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