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回微微一笑,“证据掌握得差不多了,我看可以奏请吕寺卿公审此案了,严大人以为呢?”
严评事热泪盈眶,感慨终于可以摆脱许回了,于是满口答应。
“好好好,我看早该如此了。快,许大人,咱们一起在卷宗上签字,我今日便呈交给吕大人。”
经过这些时日的反复提审,严评事也知道,金三娘多半是冤枉的。就凭她几次的供词都对得上,没有偏差,便可知她不曾说假话。真正有罪的人,供词前后错漏百出是常有的事。
既然这桩案子有冤情,尽快报上去,奏请公审,也是应当的。
他眼巴巴地瞧着许回在末尾写上了名字,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他长舒一口气,将卷宗一裹,走了。
呀,这案子终于同他没有关系了。
许回见人都走了,便对三鸽说:“劳烦你替我送一封信给齐王。”
原来,飞鸽查探多时,许回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打赢这场官司有了七成的把握。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少不得请齐王帮忙。
没两日,吕寺卿便挑了一个不用上朝的日子,于大理寺衙门公审此案。
金三娘、陶二郎、陶二郎妻、稳婆,这一干人等均被带上了公堂。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不速之客。
施仁,他收到复审的消息,带着弟子在府衙前静坐。
吕寺卿坐在“执法持平”的匾额下边儿,刚问了两句,施仁便在外头吵闹不堪。
吕寺卿没有办法,不能将他们赶走,只好叫进来问话。
“施夫子,你可是有了什么高见吗?”
施仁有功名在身,见官不跪,闻言冷哼一声,“此案分明已经有了决断,吕大人为何偏要复审?”
吕寺卿轻抚额头,这施仁分明是个邪魔外道,拿着一本《论语》,自诩圣人之徒,屡次干扰刑狱诉讼。
不知这桩案子怎么入了他的眼,整日过去闹事施压,将汴京府衙门搅扰得不成样子。
此案移交至大理寺的时候,吕寺卿还以为施仁将事情放下了。却没想到他竟穷追不舍,非得将这妇人置于死地不可。
吕寺卿心生退意,不如想个法子把这案子推去刑部?
“施夫子,你并非判官,不知晓此案的来龙去脉,且静听片刻,容我将案子审个水落石出。”
施仁听了吕寺卿的话,威胁道:“此女子,名声已毁,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倘若她果真清白,就该即刻以死明志,也好洗刷亡夫的耻辱。”
金三娘闻言眼泪潸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过错也没有,却不能安生得活着呢?
她捏紧拳头,他们要她死,她偏不肯就这么轻易地寻短见!
吕寺卿倒吸一口凉气,“施仁,枉你整日将‘仁义’挂在嘴边。这可是一条人命,你怎能唆使旁人寻死呢?”
施仁浑不在意地说:“圣人有言在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既然不算君子,又如何能以君子之礼去对待呢?”
“她若死了,留一个孤儿在世上,怎么讨生活?”
“怎么会是孤儿呢?陶二郎还在世,幼子自然由他教养长大。”
吕寺卿说一句,施仁便有一句等着,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吕寺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没办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吕寺卿要为案件负责,不能肆无忌惮。
今日被施仁打搅,眼瞅着是审不了了,吕寺卿只能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他面无表情地回办公衙门,一路上却在思量如何处理此案。
是采用“拖”字诀,拖到施仁不再关注此案;还是糊弄过去,把这个烫手山芋移交刑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