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临渊台主瞿亦忧出生市井。如今他在成功退休后,依旧在城南摆摊卖馄饨。鲜肉五钱一碗,素馅三钱一碗,生意极好,往往过午便收摊回家。因此,他也被戏称为“馄饨台主”。
现任台主谢昭,乃是临渊台历代最年轻的主人。因年少之时便被派往北境,如今朝中倒也鲜有人识其真容。但朝中诸人皆知谢家祖传俊美容貌,这谢昭自不必说,因此大启之内便衍生出无数有关谢台主的八卦流言。
大启境内,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儿童,皆知临渊令出,动辄雷霆之势,掌握天下动向。
但若你要问起临渊台具体做过什么?
临阳朝廷迄今为止,从未承认临渊台在大启境内或对外做过任何一件事。
然而,司马家守护“大启”之名已有百余年,是自元棣一脉十五代后历时最久的“大启”。而司马家的脚下,正是临渊台。
世人虽皆知临渊,却无人能识临渊。
临渊台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
听闻“临渊”二字,陈必声心神俱裂,支撑许久的伪装顷刻崩塌。若是临渊,查出郑继良之事倒也属于寻常。
他脸色灰败,有气无力地对着成王道:“殿下,这金枝并非王相手笔。但此次匪患,却与金枝有关。”
“仔细说说。”
“殿下,这金枝秘方并不掌握在下官手中。陈县只是每段时间给金枝秘方的主人提供秘方的原料,也就是......人。”
陈必声为秘方的主人提供制作金枝的原料。其中既有小孩,也有大人。小孩大多被送去临阳,而大人则留在本地。
只是因为小孩体积小,便于运输。
成王沉声道:“陈县令当真是手段高明,玩得好一手欺上瞒下。对下极力弹压,对着朝廷谎报人口失踪,原来失踪的人竟是都变成了金枝的原料。想必这钱铭和郑继良就是发现金枝的秘密才被你所杀的吧?”
“若不是本王此行被人所袭,怕是你还能瞒上许久。”
陈必声低首不语,不敢再辩。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这金枝秘方到底是从何人处得来?
“殿下!”陈必声苦苦一叫,“下官不敢说,若那人知我泄露姓名,下官会被杀的。”
成王无奈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可你若现在不和本王说,本王也能杀了你啊!”
陈必声双眼通红,想要伸手攥住成王衣角求饶,却又不敢伸手,连声磕头,“殿下,殿下,下官实是一片苦心啊!新政不能停,陈县也不能乱啊!若是让那钱铭和郑继良告上朝廷,陛下的脸面又该往何处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陈县的百姓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啊!”
“啪——”成王广袖一扫,手边桌上的茶盏砸到墙上摔得粉碎。
陈必声一时吓呆,竟不敢出口求饶。
“你要是年轻十岁,本王保证,现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就是你。”
成王背着手,居高临下,“本王问你金枝秘方从何而来,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竟敢拿父皇当幌子,父皇若知你草菅人命,也定当让你人头落地!”
“你陈必声居然还有脸把‘为民’二字挂在嘴边,本王都为你感到羞愧。”
成王振臂指向门外,“你可知门外我带来的护卫到底是谁?他是你县衙收管库房钥匙的朱四。本王只是给他换了一件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吗?连县衙官员尚且不识,又有何脸面谈爱民?”
说罢,成王弯腰,语气淡的近乎温柔,“陈大人,本王好心奉劝你一句,年纪大了,想要体面进坟,就少在本王面前再耍心眼、玩权谋。”
“你该记住的只有一句话,本王,就是绝对的权。”
成王笑着看向陈必声,眼中的笑意仿佛在告诉陈必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你那点所谓谋略简直可笑至极。
闻言,陈必声所有的防线彻底瓦解,只得将自己所知“那位大人”的身份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成王吐了个干净。
“殿下,下官在抓郑继良来审讯时,发现他竟是那位大人派在钱铭身边的卧底,目的就是为用‘美男计’引钱铭上钩。”
陈必声面如死灰,“可笑的是,最后被策反的反而却是郑继良。因此那位大人才让我杀了钱铭和郑继良二人。下官此次再无虚言,还请殿下明鉴!”
“你先回去候着吧,没事就不必再出门了。”成王似不欲与陈必声多言,挥手让陈必声即刻退下。
他走回桌边,举起桌上纸张仔细欣赏。
纸上,正栩栩如生地画着一只仰翻的乌龟,四脚朝天,拼命挣扎却又起不来。
陈必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住处,心头仍有一事久久不能忘怀。
他悄悄召来手下师爷,低声道:“县内库房门房,是不是个姓朱的青年人?”
师爷不解地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陈县令,“老爷近日来是不是过于疲惫了?县衙库房的门房既不姓朱,也不是青年人,是每天都坐在门口晒太阳的王老头啊!”
陈必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