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黑了下来,又下起了雪。
寒风呼呼吹着,有人进出时,风便会从帘子的缝隙钻进帐中。
宋知韫正坐在矮桌前,顶着烛灯,翻看着先前没看完的话本子。
这几日岁岁教了她一些草原话,复杂的听不懂,但简单的交流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她感觉,草原话和中原话,似乎差别也不算很大?
这时候。
灌进来的寒意伴着一道脚步声进了帐子。
宋知韫本以为是岁岁,抬眸瞥了一眼,看见来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若本王没记错,可敦可是还没吃药。”
赫连郢语气淡淡道。
宋知韫眼睫轻颤:“本宫没病,不必吃药。”
“可敦在来北境的路上受了惊吓发过热,这就忘了?”赫连郢抬步走到矮桌另一侧坐下,往后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向宋知韫。
“那都过去多长时日了。”
宋知韫眉心蹙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补身子的药,喝点总是没错的。”
说罢,赫连郢招呼了一声,岁岁就将药端进来放在了矮桌上,而后很快退了出去。
宋知韫朱唇微抿,视线落在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上,神情很是抗拒。
“本宫不喝。”
“为何?”赫连郢眉梢轻挑,“可敦莫不是怕本王下毒罢?”
宋知韫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
“特勤还蛮有自知之明。”
听言,赫连郢眉梢轻挑,看向宋知韫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不过片刻,他微微倾身,黑眸紧盯着宋知韫:“那若是,本王偏要你喝呢?”
宋知韫面色复杂地看了赫连郢一眼,冷哼一声
“那若是本宫偏不喝呢?”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好一阵。
赫连郢眸子明显冷了几分,多了些威胁的意味:“真不喝?”
“不喝。”
宋知韫冷声道。
气氛短暂僵持了片刻,赫连郢忽然嗤笑一声。
这将宋知韫看得一脸狐疑:“你笑什么?”
“笑可敦太过天真。”
说着,赫连郢站起身走到宋知韫身侧,低声道:“可敦不愿吃药,那定是熬药的下人懈怠,本王只需要惩罚下人便是。”
“你在威胁本宫?”
宋知韫微微睁大眼,不满地看向赫连郢。
“可敦多虑了。”
赫连郢挑挑眉:“本王罚人,自是得沾血,这汤药会日日送来,若可敦日日都不喝……”
说到这里,赫连郢适时停住,饶有兴致地看着宋知韫。
宋知韫紧绷着脸,盯着面前那碗还散发着苦味的汤药,犹豫了好一阵。
指甲无意识地陷进掌心的肉中,她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握紧的手。
随后,她将呈着汤药的碗端到面前,犹豫了一下:“有蜜饯吗?”
赫连郢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当然有。”
很快,岁岁走进帐中,手中拿着一碟蜜饯,放在矮桌上,这才退下。
宋知韫深吸一口气,闭眼将药喝下。
苦涩的味道瞬间侵袭了她的味觉。
她只能加快速度,待汤药见底,立马将蜜饯放进口中。
甜味很快中和了那股苦涩的味道。
宋知韫松了一口气,竟觉得有些虚脱。
她一直都很讨厌吃药的。
儿时她常常生病,哥哥总是心急火燎地找来郎中,每到最后,家中的小院都会传来药味儿。
药都很苦,每次她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喝,哥哥都会准备好多蜜饯和甜糕哄着她喝。
想到这里,宋知韫垂着眼,眼眶有些发红。
她想哥哥了。
赫连郢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看着见底的碗,满意地颔首。
“既然药也喝了,可敦早些歇息。”
说罢,赫连郢端起空碗,转身离开了帐子。
岁岁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伸手接过碗。
“主子。”
勒安连忙迎了上来:“伤药已经给隔壁帐子送过去了。”
“知道了。”赫连郢应了一声,阔步往外走,“原本,本王是想杀了她的。”
“谁?茱萸?”勒安愣了一下。
“嗯。”赫连郢眯了眯眼,“但一想着,茱萸是她的贴身侍女,可能跟随多年,感情深厚……”
“罢了。”
勒安跟在赫连郢身侧,想了想。
“主子还是菩萨心肠。”
毕竟以往,赫连郢杀人可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东西。
那日,勒安也看出了赫连郢的杀意,已经将茱萸当做一个死人来看待了。
谁知……
赫连郢像是想到了什么。
“穆风可还活着?”
“还有一口气。”
勒安说道:“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嘴硬得很。”
“那便杀了吧。”
赫连郢语气淡淡道:“至于赫连邢,本王自有法子收拾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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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养了两日,茱萸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可是你我如今出不去,如何能知晓那队伍几时出发,又从何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