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那声音分明裹着笑,却惊得他掌心灵力骤然失控,衣袖翻飞。
黎初视若无睹,只继续道:“过来坐。”
凌承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衣袖银线,然步履却是从容,落座时脊背笔挺如松,嘴角更是扯出三分风流笑:“今晚月色甚好,不知帝姬可否赏脸一同赏月?”
好歹换个地方和他聊,她不怕死,他怕!
“你演得不错。”黎初似没听懂他暗示,“我看过你命簿,你飞升前没有任何演绎经历,属于有天赋天生吃这碗饭的。好好演这这部剧,你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说着把话本甩至他跟前,“下次来司命这演剜第十根肋骨那幕。”
凌承翻看那段剧情,果然如他所想:第十根肋骨改命更逆天,描写得更为详细,用得判世笔也是最高级别的。
“演完这幕我能直接进组拍戏吗?”
他放下话本,学黎初明话暗说,南天帝姬没给他开诚布公谈条件的机会,他已入局,再无退路。
“自然,司命满意,我也满意后,仙界,记住不只是天界,而是仙界所有影视资源都会为你打开。”
凌承被黎初描绘的“所有资源”迷了眼,短暂失了神。
黎初耐心地任由他沉浸在日后纸醉金迷的幻想中,至他眼神清明,才抛出句:“后悔吗?”
后悔用稳定的前途换取如今这条风险巨大的升迁路吗?
“怎会,”他开始完美扮演起被伯乐赏识的千里马,“帝姬这般看重我,我自是要好好努力演的。”
黎初点点头:“明日来司命殿的时辰我会着人通知你,回去好好准备。”
“您不走吗?”凌承看着纹丝不动的黎初。
“巨星靠身体出道上位,若你不想在未来顶着这样的名头,便与我保持距离。外界可以知道你的后台是我,但不能是这种关系。正好,你能趁此想想,除了剜骨试戏,还有什么能让南天帝姬刮目相看,从而如此看好你。”
黎初偏头看了下门:“离开时记得带上。”
她现在捧的网红明星不能有太多瑕疵,他们必须有足够的群众信任支持基础。
待关门声响后足足一炷香,她才动身离开。
涉及命簿,司命比她想象的难套话,话本演绎一法也是多次拜访无果后兵行险着的一步。日后司命若发现她的命簿遭改,必会想到是她的手笔。但她已顾不得太多,除非司命想被褫夺官位,否则他也只敢憋着不敢声张成为自己的帮凶。
已至深夜,黎初回到飞羽宫时万没想到还能遭受“三堂会审”。
桓深抱着她的霜牙犬先抱怨:“这狗儿粘你得很,你近儿老不在,他老吠,吵得我烦,也看不得他那样。”
“就为这事专门等我?”黎初接过怀中的狗,顺了顺毛,“吵得烦就喂点药,让他多睡儿。”
桓深:“……当然不是。”
她真该庆幸霜牙始终不会生出灵智幻化人形,不然这狗迟早弑主。
“外界都在传你最近新看上个小白脸,要捧他,是真的吗?”
“捧他是真,看上他为假,”黎初略一思索,“从你这澄清倒是个好出口,改明儿你和狐朋狗友相聚时趁机放出消息,南天帝姬独爱洛渊柏麟那样风姿的小白脸,对凌承那种妖艳昳丽的不感冒。”
桓深:“啊?”
黎初懒得再理他,转而问三堂之二莲灯:“何事。”
莲灯恭敬又怯懦地看了桓深一眼。
黎初顿时明了:“桓深,没事就回去休息。”
“有什么事我不能听的?!”
他也是奇了,莲灯这家伙对柏麟比对他恭敬多了,他也没怎么她,怎么就这么招她嫌呢!
“事关中情阁机密。”莲灯回道,“请少尊回避。”
桓深无法,气呼呼甩袖而去。
“说吧,”黎初摆摆手,她够忙了,却还要花精力拉偏架,“他俩又怎么了。”
“羲玄万岁生辰将至,即将化为人形,宴请四方宾客的请柬已分发完毕。羲玄近日与战神的交谈中,说到待他化为人形,向天帝请命,准许战神解甲归田,带战神周游四方。盖因战神曾诉不知出身,茫茫无所依,羲玄允诺他将填满战神未来的记忆——”
话未说完,旁听的三堂之三——净沅便受不了地起鸡皮疙瘩:“他是不是话本偶像剧看多了,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找不到出身就别找了,要往前看,没有过去,那就创造未来,你当初这么说过吧,阿初?”
没有回音。
“帝姬?”莲灯也试探性地唤了声。
黎初坐在案边,侧身支着头,自净沅莲灯看去,似已入睡。
“继续,”黎初应道,“我在听。”
得了响应,净沅又是嫌弃一通,却听黎初感慨道:“想要找寻过去,大致是每个生出灵智的生命不可磨灭的本能吧。”
她当时与净沅说的没有过去,是只对这个世界。细细想来,只要她还记着自己的来处,不管身处何方,她都有过去,她记得生养自己的环境。有朝一日若她处于战神这般境地,两眼一睁所见皆陌生,怕也是会不停地追寻自己从何而来。
讨了个没趣,净沅尴尬地转移话题:“莲灯,他们还说什么恶心的话了?!”
“战神先是拒绝了羲玄的提议,说修罗金翅鸟未灭,天界还需要她。羲玄却道自己也是金翅鸟,每次攻打金翅鸟,他都不忍战火再起。战神仿若找到了共鸣,倏地激动起来,直言每次诛杀修罗,都让她心痛难耐!”
净沅听得目瞪口呆:“他俩演苦情剧呢。”
黎初也听不下去了:“不用复述,莲灯你总结一下。”
“战神似与羲玄达成了感情上的联盟。”莲灯给出了她专业的概括。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搅和到一起的……”净沅的描述显然更通俗易懂。
“帝姬,下一步该如何?”莲灯真诚发问。
黎初也不知道该怎么离间这俩,最后疲惫道:“继续监视。”
最后她转向净沅:“你找我是为何事。”
“也是有关战神羲玄的,”但前面听了个大瓜,自己想说的就挺上不得台面的,“和莲灯说的其实是一回事……”
她难得扭捏道:“今晚我看到战神弃你送给她的华服不穿,转而穿戴起了羲玄送她的丑衣服,觉得此事定有蹊跷,就来找你了……”
黎初莲灯双双沉默:是一回事儿,但听着就挺怪的。
“见微知著,很好。”黎初继而夸道。
“多谢公主提醒,”莲灯就势跟上,“以后中情阁监视会注意服饰穿搭。”
“真的很丑!”净沅公主的挽尊方式,似乎只有不停强调这件事,“丑到不能直视……”
忙碌的一夜,在净沅回荡在耳边的“丑丑丑”,以及凌承试戏剜骨时的忍痛声中结束。
网络、命簿、羲玄、战神,没有一件事的发展让她省心,明儿她还要再欣赏一回疯批男主的自残戏——必须把自残的部分改掉,届时演砸了可得不偿失!
黎初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