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暂停第十七日,皇帝方下令即日起恢复朝会。
朝堂上,文武百官相继进言,各自将半月以来诸事以轻重之序据实以表。尉迟朗白十日以来一直疲于奔波,此番听着堆积多日的要事琐事,只觉一阵头晕脑胀,无奈必须全部过耳一遍,方能消解百官的困惑。
朝堂之下百官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之上尉迟朗白却扶着额,心里忍耐地等着什么。
此时,鲜参的使臣方至平京城。
兵部大司马左顺左大将军道“启禀陛下,这半月之内微臣时刻警惕北边敌情,昨日微臣便收到驻军首领的飞鸽传书,信上提及鲜参大军上下整顿,欲有退兵之势,微臣已派人复仔细确认,只待新消息,此番不得不如实上表陛下。”
尉迟朗白闻言心里不甚惊讶,奈何不能让百官看出任何端倪,只好佯装大吃一惊道“哦!竟有此事,左爱卿务必再仔细确认过,孤要准确消息。”
左顺道“微臣领命!”正当此时,守城侍卫紧急求见。
“启禀陛下,鲜参使臣请求觐见,此刻已在城门等候。”
百官闻言,只觉出其不意。一时陷入议论,众说纷纭。白盛,白明阳二人对视一惊,朝堂之上的尉迟朗白心绪却与他们截然相反。
见众人议论不休,丞相黄润宗道“禀陛下,适才左将军提及鲜参似有退兵之势,如今使臣不请自来,莫不是与退兵有关。然鲜参大军并不惧战,此番应是不会主动退兵,若为被动退兵,使臣之行是为交易,若主动退兵则更显阴谋。不论是否,我军苦战久矣,如今不论如何都可见上一见,是非目的再作打算。”
百官闻言,皆为叹服,丞相果然语出惊人,高瞻远瞩。
尉迟朗白闻言却心虚道“丞相所言极是。来人,宣鲜参使臣。”
自那日密会一别,尉迟炤便吩咐大军整顿,留下强兵固守边界新城,其余大军退守十里。
尉迟朗白起身南下之后,尉迟炤便派使臣紧随其后,这是两个人的约定。鲜参大军只退守十里,只待检验尉迟朗白是否言而有信,真心止战。
使臣至,百官对其上下打量。使臣并未向尉迟朗白行跪拜之礼,只行了一个族礼,尉迟朗白此刻也不欲计较这些,因本身也是鲜参族裔。
尉迟郎白自知鲜参大军并非主动退兵,亦非被动退兵。此番密会,他戴国变得更加被动,而他鲜参则掌握了更多主动权。
尉迟炤自是从未想到尉迟郎白竟以签订新契约的方式来说服自己止战退兵,故真要满足双方的利益且表明戴国的诚意,契约内容自是需要仔细思量方可,并且契约内容只能是鲜参这边来商定。
尉迟郎白回到平京之后,就一直等待尉迟炤将出何招,契约内容又具体如何。虽当日双方已约定内容不可过分,这是尉迟郎白皇帝之尊严所换,亦是他作为鲜参族裔最后的情分所抵,当然,尉迟炤亦知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自不会得寸进尺,误了大局。
使臣道“禀皇帝陛下,此番不请自来乃是受君上所托,为戴国百姓献以安居乐业之策,亦是为南北长久联盟献以约定,具体将如实呈上,还请皇帝陛下亲自过目。”
百官闻言顿时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声音忽高忽低,“听这语气,倒是来谈交易了,鲜参倒是猖狂,我戴国虽苦战却又何时惧怕过,要战便战。”
尉迟郎白接过契约,佯装不悦阅过。契约书上所言,此番征战,只因戴国毁约在先,如今南北既皆已毁昔日世纪之盟约,鲜参念及戴国百姓深陷水火,故盟约违背之事不愿再多追究,如今为戴国献上新契约,只待戴国皇帝认真思量,是否可以约定止战,重归旧好。
接着列举了以下三条契约:其一,戴国需增开西北,中部两条漕运官道;其二,戴国需减少三成鲜参通商关税;其三,戴国需增开南北险要陆路官道;其四,戴国承诺不会主动再次军事冒犯。
尉迟郎白愈看愈怒,吩咐大监读与百官。
百官闻言瞬间愤怒道“好你个鲜参蛮夷,竟如此得寸进尺,这岂不是要我戴国为汝之便鞍前马后,当我戴国是何地位。”
尉迟郎白回想起那日尉迟炤是如何信誓旦旦,如今却是如此狮子大开口,岂不是将止战联谊当儿戏,亦是不把身为帝王的自己放在眼里,愈想愈生气。
使臣见状不以为然,片刻道“皇帝陛下可得仔细思量,我鲜参大军虽已退兵十里,却已集结各路勇士,原地整装待发,若戴国无此诚意,那我鲜参也只好一路南下,不惧抵挡。”
此言一出,百官更加骂声一片。丞相此刻也无计可施,戴国如此被动,犹如砧上之鱼肉任人宰割。
尉迟郎白见状,沉默片刻道“使臣多虑了,我戴国以百姓之安乐为首位,鲜参既有止战之心,我戴国自是愿意配合。契约孤仔细看了,戴国有此诚心,鲜参君上只需静候佳音。使臣此番辛苦久矣,可欲稍事休息再行北上。”
使臣道“多谢皇帝陛下美意,此事需及时告知君上,以便不日整装退兵。另君上有私信一封,只呈与皇帝陛下,还请过目。”说罢将书信呈与大监,又道“此番不便耽搁,拜别皇帝陛下,告辞。”说罢再次行了一个族礼便转身离开大殿。
看着使臣远去,百官又纷纷议论起来,却也深知无计可施,复又唉声叹气。
尉迟郎白此刻更觉头晕脑胀,却时刻回忆着尉迟炤当时的信誓旦旦。百官越是滔滔不绝,尉迟朗白越是愈加烦燥。
尉迟郎白不耐烦道“事已至此,诸位爱卿更加整兵备战才是,多说无益。今日到此为止,退朝。”说罢拂袖离去,顺便将私信带上,回到寑殿方才打开。
“皇帝陛下亲启。”
“表兄切勿生气,本君此番并非得寸进尺,只这般更有利于南北沟通,两族百姓更能亲近交往。”
“另,原世纪盟约可是提及两族多加通婚,本君不欲拆散表兄家人,只好在其他方面重新协定,表兄多加见解。”
尉迟朗白阅过,直接暴跳如雷。尉迟炤如此挑衅,密会之事如今又有何意义,到头来颜面扫地,尊严尽失。噼啪噼啪一阵声响,茶具倒地后瞬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