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高三晚自习模拟考，居乐他们都必须得去参加，因此今天晚上只有席夏和伍味有空。丘意碎哭闹着想要练箭，席夏没办法就只好提出想要早点回家，伍味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说晚上有事，于是两人在下午正常放学回家。

“唉，不用跟这么紧吧，我不知道叶独息的下落，你不用一直监视我。”席夏推着自行车，看伍味已经跟了他三个路口了。

伍味双手插兜，“我也正好走这条路。”

“行吧，行吧。”

今天出了点太阳，夕阳被远处灰青色的山顶起来，像一颗破掉的蛋黄，将蛋白打发过似的云朵染上橘红。

“淘汰赛已经结束了，这次剩下的队伍都挺厉害的，你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啊，叶榕只是让你监视我，没让你拖我们后腿吧。”席夏看伍味有点紧张，调侃道。

决赛已经近在眼前，柏寒深的虚影常常出现在他眼前，每一次比赛的射型，只要席夏躺下，柏寒深的动作就会自动浮现在他脑海中，这种急迫感，让席夏既焦虑又期待。

伍味：“你射箭时身体出问题了吧。”

车轮刹住，席夏手指微微颤抖，伍味的话正是席夏的现状，虽然他已经不在吃伍味给的东西，甚至明里暗里疏离伍味，但是他的幻觉并没有减少，丘意碎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不打算在弓箭部练习。

这条水泥路旁就是一亩亩田地，因为修在矮山上的原因，公路会比田地高出许多，河水灌溉每一方泥地，彩云飘游，它们就像一块块古染色玻璃，把天空的悠闲，囊入黑泥里。

席夏深吸一口气，给了个大大的笑容，“只是有一点。”

伍味：“如果你现在离开春城，叶榕就找不到你，你会慢慢恢复。”他想要劝说，想让席夏趁着叶独息这段时间忙碌尽快离开，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能力保护席夏，就像看守天鹅的猎犬，到头来发现自己早已被拔光牙齿。

“不，我们会一起去青年大赛，一起射箭。”

席夏走在前面，回头让伍味跟上，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连接上两个人。

伍味抿唇，摸了摸衣兜里的药瓶，这本该是今天全要下完的药，但它们现在依旧安分的躺在里面，他忽地拉开羽绒服，撕开内村，从里面逃出两三个拇指大的黑色东西，伍味吧它们连着抓出的鸭绒一把扔进河水里。

席夏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因为知道伍味和叶家那群贵族的关系，席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伍味单独相处了。

伍味察觉到席夏的动作，席夏很简单，像他这种看惯别人脸色的人，一眼就知道席夏在想什么，“那些是监听器，你身上也有，不过只是定位的。”

“是叶榕……”

“不是他。”伍味一口否决，他的神情也变得紧张，“如果是叶榕，你早就会被叶家抓走，怎么还有耐心让我待在你身边。”

席夏皱眉，“那是因为你们要找叶独息，所以才跟在我身边。”

“你不明白吗？！他们要抓叶独息就直接把你带走就好，你现在还能安然参加比赛，你以为是谁在暗地里解决掉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说是独息让你——”

伍味眼神复杂，打断他的话，“如果我说，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呢？”

席夏已经厌烦了，“你还要怎么骗我！你让我相信给我下药的你，而去怀疑从小一起长大的叶独息？”

伍味看他像一只在牢笼疯狂试探的夏鸟，“就是叶独息让我给你下药！Bethlem，叶家研制出来想要叶独息听话的药物，叶独息这三年都在吃它，它能让人产生幻觉，从而方便控制进行洗脑，叶独息蓝色的眼睛就是它的副作用，也就是你现在出现幻觉的原因！”

席夏愣愣摇头，“他只是戴了隐形眼镜，而且现在叶独息没有被洗脑，他还……”

“他当然没有，因为他主动吃了研制失败的Bethlem，都活不了多长时间，叶家觉得他不构成威胁，自然不会继续逼他。”

“有证据吗？你说的一切！”

席夏接住伍味扔来的药瓶，手里的药瓶小小一只，和伍味说是芝麻的瓶子一样，不过这个上面全都是外文，席夏看不懂，药粒在瓶身里发出细微的响声，能掂量出所剩不多。

伍味还想拿出其他证据，但叶独息一向谨慎，他点开手机翻看，果然，两人的聊天记录已经全没了。

席夏握紧药瓶，“不，这并不能说明是独息，你在说谎！”

伍味说话声像是用刀片在玻璃上滑动，尖锐刺耳，“是他在骗你！他让我跟在你身边，让我把你的一切汇报给他，他要让你和他一起去死！”

“够了！”

伍味留在原地，嘴唇蠕动。

席夏咬牙，他不想听这些，不想因为其他人的话语而影响他自己的判断，可是伍味的话，就像虫子啃食糖块，原来坚定不移的信任，却被一块块搬走。

席夏看了伍味一眼，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转身就走。

不要听伍味的话，叶独息是怎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叶家三年等待，三年付出，却敌不过伍味的胡言乱语吗？

如果这么轻易的就对叶独息产生怀疑，而去排斥，那他算什么朋友，和叶家那群贵族有什么区别！

伍味试图拉住席夏，却被席夏狠狠甩开。

他只能看着席夏远去，走向既定的深渊。

而他的身后，何尝不是一处断头台。

今天的火烧云被勾了金边，在天边晃悠悠的，是不是因为这样美丽的风景，所以伍青灯才想要一个美好的世界呢。

断弦的木偶已经没有价值，是时候该退出舞台。

拿着弓箭的骑士少年试图屠龙，却不知这是国王布置的陷阱，只是为了将骑士永久留在身边，囚禁成高塔上沉睡的公主。

来不及了，他还想和大家一起获得冠军。

怎么也才十来岁的年纪，已经觉得时间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