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乐心跳加快,他又恐这还是哪位工作人员,在一双不染风霜的猫眼看着他,长弓在其身后摇晃两下,居乐觉察自己的嘴在颤抖。
那人露出两个酒窝,大衣上满是雪花,来不及抖落,快步走近,紧紧抱住呆若木鸡的居乐。
“久等了,居乐。”
那一刻,居乐好想哇一声大哭出来。
是的,是的,这就是席夏,席夏从不会让他的等待落空。
无论是第一次邀请,还是这一次的期望。
场馆里的人都看见一个雪人进来,而那个奇怪行为的高个把头下埋进那个少年的怀中,肩膀抖动,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像是一只金毛把头揣进小鸟的胸脯。
春城一中的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身体逐渐放松。
席夏和居乐交换,居乐不能再进内场,席夏是最后一个过检查的,把弓箭交出去,正准备走,工作人员叫住他,“你的弓箭换过?和之前的记录数据不一样。”
席夏点头,心一紧,“不能用新弓参赛?”
工作人员正打算查询一下新的规则,中途换弓箭,实属少数,他们也不敢确定。
“新规则没有规定,可以用新的弓箭参加比赛。”柏寒深站在远处,根据记忆说道。
工作人员看看柏寒深,摸了一把汗,最近贵族挨个出事,柏家有成为第一贵族的苗头,谁敢对未来的柏家家主提出质疑,他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席夏总算通过,打算过去和柏寒深道谢,谁知柏寒深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目视前方,脚步不紧不慢,和他擦身而过。
席夏:“嗯?”
难道刚才只是仗义执言?
没等席夏细细琢磨,春城一中的成员就赶过来,大家互换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当然,席夏隐瞒了一些事,在其他人一眼难尽的表情中,席夏反问,“怎么了?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回来的。”
洛参横:“不然你还是回去吧?不过以后成为夏家家主后,不要忘了还有兄弟我一份苦劳。”
“按照夏家现在的势头,应该可以自己举办比赛了吧?”居一兴是真好奇这种事。
苏靡它和伍味还算给了席夏点安慰,表达了他们对于席夏回来的喜悦。
要是他们知道做家主的代价是去死,恐怕就不是现在这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了,席夏默默想。
下半场的比赛意外顺利,对面似乎打探到春城一中换了人,所以才会出现一个菜鸟上赛场,因此后面比赛都放松警惕,开赛前在等候室,还大放厥词,说这场比赛是赛前强心剂。
强心剂有没有打上,席夏不知道,但比赛结束后,对面已经破防,两队相遇,对面的队长还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却说不出一句狠话。
他们这届青年大赛就此止步,席夏他们还得继续前进。
当得知他们下一场的对手是柏家时,席夏真有点佩服居乐抽签的手气,还问过居一兴,居乐学习该有多刻苦,可以完全不凭运气做选择题,成绩依旧能进入到全校前几。
对此居乐得意扬扬,他的成绩,没有半点水分。
决赛没有休息日,春城一中第二天就面临柏家这个强敌,说不紧张,席夏自己都觉得虚伪,不仅仅是因为柏家历届的强大表现,更进一步是和柏寒深的那个约定,距离破风弓箭馆的相遇,中途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一个不会弓箭的人入门,也足以让一个高手落幕。
席夏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比赛,已经能赢过弓箭部里的所有人,也能够侥幸在以往叶独息这个遥不可及的天才面前赢下一场,但是柏寒深呢?他是否进步,他是否期待这次比赛,在今天的比赛就会一见分晓。
“进场吧,大家调整好心态。”居一兴在进入第一等候室前,做最后地叮嘱。
席夏盯着已经坐在落位的柏寒深,深吸一口气,跟着大家进去。
……
“今儿天气真冷啊,我开个窗,不介意吧?”戴眼镜的工作人员夹着待点的烟晃晃。
坐在电脑前的记录员笑道,“在场外比赛的选手都不怕,我们这些在办公室的怕什么!”
眼镜工作人员笑笑,火光一燃,烟头猩红,在风雪中明灭,“今天比赛的是哪两支队伍?”
记录员点开表格,“柏家!第二场就遇见,这个叫春城一中的可真倒霉,不过最倒霉的还是春城一中的落位,上一场和柏寒深对上的落位半场比完就崩溃了,我看看……这次落位的名字……席夏?”他微微愣住,“是那个鬼才?”
眼镜工作人员吸一口烟,“哪有那么巧的事,三年前两人碰上,三年后鬼才复出,柏家第一次回国比赛又碰见了。”
记录员叹口气,“也是,自从席夏出事之后,顾家顾及颜面,把席夏所有比赛视频下架,只有体育二台有一份,早就记不清鬼才的样貌了,不过我听说柏寒深这次是突然改为参加团队赛,是不是就是为了遇上他?”
“贵族的事,说不清,柏斛到现在不也等着和司酒酽再战一局?话说我家老爷子还是当年那场的裁判呢,时不时就拿出来说一番,有机会,我倒是真相亲眼看看。”
“如果席夏是司酒酽的继承人,说不定我们还真有机会。”
“想想罢了,那样顶尖的弓箭手,一辈子能有几队呢?老爷子还说,他看了一辈子的比赛,能成为劲敌的弓箭手,一定都是互相瞄着对方的眼睛,却迟迟不肯下手,没有人能比你的对手更懂你,哈哈哈……说得真玄乎。”
眼镜工作人员把烟捻灭在烟灰缸,抬头看见漫天飞舞的白雪,贴在墙上的红帆布猎猎作响,场外观众的欢呼声,因为暴雪而亮起的冷冽灯光,一切都像是三年前的那场同中竞技,他就是当年的裁判,如今已经升职,成为后台监督员。
“说不定,如果没有三年前的禁赛,我真会信了老爷子的话。”
“什么?”记录员因为外面风声太大,没听清他的呢喃。
眼镜工作人员回头,刺啦一声关上窗,又聊起其他话题。
……
“我天!好冷!为什么决赛不是封闭场馆啊!”
观众席上个个搓着胳膊,嘴里吐出的白烟还没看清就被风吹散,带妆的博主为了拍一条vlog,全然不管奔放的刘海和承受不起的睫毛,大多数人还是连手都不敢伸出来,冷得直哆嗦,风雪已经看不清射场,只能凭借周围的大屏知道比赛现在进行到哪个阶段。
工作人员也没料到这场雪会越来越大,临时在观众席周围支撑起挡风的幕布,又派兼职大学生给需要的人送热水,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吸鼻涕声才略微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