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褚老师的心中反倒还平添了几分罪恶感和无力感。
莫名其妙就霸占了“褚溏星”的身体,却又无法像真正的“褚溏星”一样去给她的爱人一个明确的回复。
见着面前的她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安格尔曼·米勒没能得到褚溏星的回答,心底略有些发慌。
他害怕听到那个让他心碎的答案。
“溏星。”
安格尔曼·米勒主动出声转移了话题:
[能陪我出去晒晒太阳吗]
[我已经在这病房里待了太久了]
[都快长蘑菇了]
“好。”褚溏星这次回答得倒是非常爽快,“你好好坐着,我推你出去转转。”
今天的阳光确实不错。
那一丝丝暖意晒在了身上,也照进了心底。
如果能顺便扫除他心底的阴霾,那就再好不过了。
褚溏星推着安格尔曼·米勒就在校医院门口悠哉悠哉地转了转,看上去两人是有说有笑,全然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溏星。”
安格尔曼·米勒突然出声让她停下来,他想趁此机会适应一下义肢走路:
[边医生说,得益于我是神经疗愈专业]
[所以我的右腿神经细胞恢复得很快,适应力很强]
[她建议我经常练习用义肢走路]
[恢复正常的生活指日可待]
“那你悠着点啊。”褚溏星看着他非常吃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还是忍不住向他伸出了胳膊,“实在不行,你先扶着我。你也不要太心急,复健得慢慢来。”
[不用]
[我自己可以的]
安格尔曼·米勒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尝试一下,他终于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直了腿,又在褚溏星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开了第一步。
还好,成功站稳了。
“溏星,你看,我还是——”
就在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迈开第二步的时候,右腿忽然一颤,猝不及防地就要给大地母亲拜个早年。
好在褚溏星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他。
安格尔曼·米勒因重心不稳,只能将半边身子倚向她。
而此时此刻的这一画面,从远处的某个角度看上去,两人就像是一对难分难舍的恋人一般,在你侬我侬地相拥。
郗执刚好就是那个角度的幸运观众。
他正领着学生会的一群人日常巡视校园,好巧不巧的,偏偏就撞见了远处的这一幕场景。
莫名的刺眼,啧。
他身后的那群人里,有人没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
“哇哦,这是春天到了,咱们学院里的小情侣又变多了吗?”
话音刚落,他们就见着站在最前面的魔鬼会长忽然驻了足,随即转过身来。
他用冷眼看着他们,脸色非常不好。
全员立刻噤声。
这把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特别是刚刚没忍住小声感慨的那个同学,此时已经被吓得跟只鹌鹑一样,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其他人也觉得肯定是那同学刚刚说的话被会长大人听见了。
他们明明还在工作中,怎么能一边巡视一边分心打望呢?
会长绝对是在生气他们的不专心、工作态度不认真。
这下,全员估计是要挨骂了。
结果,胆战心惊的所有人就只听见了一句冷冷的:
“今日工作到此结束,解散。”
随即,众人只见着他们的那位魔鬼会长跟脚底生风似的,火速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有人惊得满脑子问号:这怎么还,提前解散了呢?
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还是提前下班的喜悦感。
于是众人都在心底大声欢呼:芜湖,会长万岁!
郗执原本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偏偏又按捺不住内心深处叫嚣着的那股子烦躁不安。
一个月了啊。
他刻意一个月都没主动联系她,刻意避开她,刻意不去留意她的日常行程。
没想到,这一个月后的偶然遇见,居然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可恶。
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凭什么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这一个月里被他努力隐藏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就像忽然开了闸似的全部涌泻而出。
心底仿佛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回答他:
那就去见她吧,去见了她,就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调转方向,迈开脚步,朝那两人的位置走去。
可等他走到那两人的附近后,他又忽然没了见她的勇气。
下意识的,他又慌张地将自己藏在了树后。
突然间,一阵风起,树叶簌簌作响。
恍然之中,褚溏星似乎看见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将自己的视线越过面前的米勒,踮脚探头去看——
然而什么都没有。
直到安格尔曼·米勒的一声“溏星”,才把她的视线拉了回来。
他用不太标准的口音,努力组织好语言,用认真且庄重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
“溏星,等我康复,我们就结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