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这样的吗?把我儿子的身体玩坏,玩腻了就扔,那我儿子,我亲生儿子,”安屿威矮胖的身体有些抖,像是被愤怒冲昏了的气球,“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欺负我儿子,我还没有办法保护他……”
他想要揪住对方的衣领,但是蒲云深长得太高。
这个人是怎么敢来安家的,还走来他的面前?
“安诵呢?”
他给安诵打通过一次,但他的儿子只说自己是自愿的,并且嗓音疲惫。
安屿威火速回国就是为的这事,自己小孩手机上的监视器没有了,他哥说他被有钱人引诱成同性恋了,搁谁听了谁心里发堵。
他前天回的国,安诵昨天联系了他,说要回家一趟,可昨天又没来。
“安安就在楼上。有人在您看得见的地方,欺负您儿子,但您从来没管过。”蒲云深淡声说。
“您的养子喻辞,在他高中时就给他写情书,”蒲云深神情微凉,注视着安教授,
“他近些年又一直向安诵要钱,我有安诵的ptsd诊断证明,心脏病病例单,还有上次医生给我发的病危通知单,安教授要看看吗?”
“不可能。”安屿威道,“安诵没病!”
他像是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蒲云深唇角微微露出点冷笑,他算是知道安诵那种讳疾忌医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疼了不肯说,不知道说,害怕被人知道。
好让人心疼,哥哥。
安屿威是个猜疑心很重的人,心里很快就将这样的真相合理化。
比如很多次,喻辞问他安诵的动向;
安诵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事,和喻辞计较,有时候他当家长的都看不过去。
普通兄弟之间不会这样……
……可若是……就十分正常了。
安屿威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眼球凸出,瞪着蒲云深。
可是即使是真的,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这样肮脏的丑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安家?
又一个巴掌朝蒲云深打来,他眉目清傲,不闪不避。
说完这些他就带安诵走,他是来通知的,不是来恳求人的。
安诵已经成年了。
没想到,一个纤细羸弱的身形,率先挡在了他面前,“啪”得一声。
“安安!”
蒲云深呼吸一抖,努力克制住心里升腾起来的恐慌,将他调转过身来,小声叫他,“安安,安安?”
他从来舍不得碰的人,柔嫩白皙的脸上落了一片红痕,在安家待了不足十五分钟,养了数天的精神气,已经从他身上迅速消散掉了。
恹恹的,但眸色清泠淡定,即便被打了这么一巴掌。
安诵淡漠地把过分靠近的蒲云深推开,然后面朝向安屿威。
“我回来搬东西,以后就住去星螺花园了。”安诵的嗓音清淡寥廓。
微微往前一步,把蒲云深挡在了身后。
姿容温润清泠,没有任何攻击性。
其实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安诵对外人最防备的攻击姿态。
安屿威眼里闪过悔意,注视着儿子与他母亲十分相似的脸上,可怕的淤痕。
突然注意到安诵其实长得很柔美,从小性格也是安静温和的,和普通男孩不大一样。
“你哥……”安屿威轻声,“真对你……”
“有,但如果你不信,也可以没有,”安诵冷漠道,“爸,你去查一下二十多年前,喻家夫妇丧生火海的事,把结果打印一份给我哥看看。”
他嗓音变低:“我们家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死起来毫无痕迹,又非常快……”
那双与他母亲十分相像的绮丽眼眸,注视着安教授本人,轻声,“您注意点,入口的食物不要轻易进嘴。”
言尽于此,安诵此时的情绪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绞着他的骨骼,绞得他浑身都痛。
但他表面上却半点都没表现出来。
他回身推了推蒲云深,水色洇晕的眼眸疲惫的闭了下,微颤的手暴露了一点此时的情绪,蒲云深正要将他打横抱起,却听安教授道:
“安诵!你现在成年了,我是管不住你!但他是蒲家长孙,你知道蒲家人都风流成性,家里一个外边十八个,他爸蒲天琪都不知道结过多少次婚了,你也知道你自己身子差,受不住太大的刺激,以后他要结婚生子、他家那么大的家族,你到时候、你……”
“晚了,”安诵任由蒲云深抱着他,他将手勾在人脖子上,脸埋进冷松味里,“我和他什么都做过了。”
蒲云深不止一次被人像安屿威这样诟病过,脸色原本微微青着,努力用手掩住安诵的耳朵。
却没想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暖流自心口蔓延到脚,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久的脾气荡然一空。
他低下头去。
却见怀中人,沾了泪液的薄薄眼皮闭了下,又因被数个外人注视,不得不掀开,无奈又温和地笑了下:
“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