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深与那个不明生物一个对视,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安诵。
“怎么下来了,”他极速上了楼,扶住安诵窄窄的腰,低眸看他,“不是睡着了吗?”
唇濡湿着,色泽红润,宛若沾了清露的玫瑰,蒲云深揉了揉他的脑袋,慢慢搂着他进了卧室。
安诵似乎只为了出来找他的踪迹,看见他就在身边待着,就乖乖由他牵着,上了床榻,重新闭上眼睛,像占有自己的食物一样,紧紧捏着蒲云深的手指。
方才蒲云深和宋西楼谈得有些久,得有一个多小时以上。
蒲云深也不知安诵站在有穿堂风的楼梯上等了多久,他握到人的手腕时,那雪白细瘦的腕骨都是凉的。
刚才情绪起伏太大受了累,又哭得很疲惫,却在门外等了自己这么久。
他心疼又极其喜欢地看着这只依赖自己的桉。
手放在那朵玫瑰色的唇边,微微一顿,抬手按灭了灯。
*
东四区就这么大,有能力住在这片儿的不多,谁谁谁在这儿偷偷养了个情人,谁谁谁又要下个月结婚,谁被老婆打了一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别墅的主人们之间彼此都知道。所以星螺花园大门一开,就有几双好奇且好事的眼睛,刷刷刷盯了上去。
除了一个人。
云朵忧伤且固执地瞪着星螺花园,但是两天了,他没看见那个哥哥的身影。
他只看见了他的大哥哥,偶尔进出门口。
蒲云深可能不记得,但蒲云朵小小的脑袋瓜里,可对那次社死印象深刻。
大前年,爷爷的生日宴里,他被仆从领到全是陌生人的酒桌上,有些害怕,抱着大哥哥的腿就叫他爸爸,硬是认错人认错了俩小时。
周围人也不纠正,就是笑他,他哭得更厉害了,结果大哥哥只冷脸说了一句话,周围人就不敢继续说他了。
后来,云朵在周围的仆从口中学到了一个词,长房长孙。
他也不太明白长房长孙是什么,但在他模糊且朦胧的意识里,可能长房长孙,就是经常能看见爸爸妈妈,权利大一点的孩子,他对此有些羡慕。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入主朗诵集团。
蒲云深领着他温弱的爱人,在马尔代夫度假、上马耳他钓鱼,满世界乱窜;云朵着急上火地管理公司,和竞品公司开水军互黑。
偶然得知,他哥这个长房长孙被丢在孤儿院里十二年,捡回来时腿都是瘸的,才突然发觉,他哥小时候比他还倒霉。
*
解离症状几乎持续了一个晚上。
安诵气息微凉,连呼吸似乎都轻弱了很多,从噩梦中脱离出来,他迟钝缓慢地看了看身边睡着的人,又看了看自己。
衣襟完好,身上仿佛被小心地擦洗过似的,扣子系得很紧。
他头微微有些烫,也不太记得昨夜的事。
……好像没做什么没素质的事。
他没有太大力气,精神倦怠得好像一整晚没睡,刚起了给蒲云深做顿早餐这个念头,额心就疼得发慌,安诵倏然闭眼。
极力忍着咳了几声。
他捂住嘴,只见旁边睡着的那个大型虾米没醒,自己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耳朵里塞了两团耳塞。
安诵轻弱地呼吸着,微微翕动了下眼皮,最后又闭上了。
好困。
*
一个多小时后。
蒲云深早上一醒,耳朵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俩耳塞,一搓,还挺弹,他连忙扔了俩耳塞去看旁边人的状况。
不用想就知道安诵给他塞的。
是晚上发作了还是晚上哭了?
怕吵醒他给他塞了个耳塞吗?
那人微闭着眼,唇色浅粉,肤色泠然若雪,令人想到熟睡的、赤.裸的小白鱼。
这人昨晚累着了,必然不可能醒得很早的,但蒲云深怕的是另一件事。
“安安……”蒲云深低声。
男生微微动了动鼻梢,蒲云深松了口气。
午饭完那人仍旧在睡,蒲云深把人嘴巴撬开喂了药,下午又扶着他喝了点儿汤水,可是这人一直都没太缓过来,浅浅地昏睡着,呼吸轻弱。
直到傍晚,凉风摇着玫瑰的瘦枝,台灯的暖调晕染了安诵温白的眉梢,蒲云深坐在床榻边,悲伤又焦急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没有惊扰,无声地起身去做饭。
大概他才走了两分多钟。
那薄薄的眼皮终于掀开。
雪白睡袍几近曳地,瘦窄的腰勾了道流苏。
他像是又死过一次似的,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望着前边围着围裙、给他做饭的男生。
盯着他。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一会儿。
蒲云深正在翻炒,突然感觉到有人立在身侧,脑袋从他的肘窝处伸进来,温柔地抱了抱自己,像只柔软漂亮的鸟。
“谢谢你。”安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