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瞬行符。”邱恬一边跑一边解释了一句。
现在能画出瞬行符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师父都得沐浴焚香费上个把小时,最后成品还不一定有效。
林知照闪现在青禾旅馆404门前,房门未关严实,他恍然发觉这里已经变回了真正的医院的格局。
只是当他推开门走进去时,杨琉模样的柳洱正拿着刀要往被绑在病床扶杆上意识清醒的王散胸口插,裸露在外的腹部一道道血痕,下.体也有血迹。
对方看到林知照后目光凶狠,手中动作加快,而林知照正要过去时,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刹那间,刀刃捅进了白衣人身上。
林知照一脚把柳洱踹到墙上,又转身把不断小声哀嚎的王散踢到墙边,用的力狠了,绳子从床上脱离直接勒进王散的手腕。
将身形逐渐透明的齐寒泊扶到病床上,立在一旁的林知照垂眼看着没入他身上的刀:“你何必……”
齐寒泊靠坐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笑容:“若私怨皆私了,那司法公正又当如何?咳,齐某当了快十年的父母官,不敢说为南邺的江山社稷做出过什么了不得的政绩,却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人之常情齐某自然懂,只是,官职在身,便要越过那道人之常情。”
柳洱被林知照这一脚踹的狠了,此时跌坐在窗边有点发愣。
齐寒泊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知照,问道:“临安公子,敢问如今是何年岁?”
林知照温声说:“已过去一千多年了。”
齐寒泊一怔,随后又笑:“如今应当是百姓都能吃饱穿暖的年代吧。”他身形几乎快要看不见了,林知照伸手在他手背放了只灵蝶,暂且多留他一会儿。
齐寒泊轻声咳了咳:“多谢。族中堂弟与裴大人乃是同门,时常听他说起。想来既然裴大人在此,如为乱世,他定还是那个讨人妒恨的性子,而今看,必为盛世。”
这话林知照赞同,口上却说:“齐大人觉得,裴曦若真在这里,我会与他和平共处?”
齐寒泊愣了下,心道那可未必。
他堂弟齐寒舟素来是嘴毒心软的性子,虽与裴曦十分不合,酒醉后却向他吐露过不少心里话。
也就是这会子功夫,陆云初和邱恬一前一后冲了上来,一看齐寒泊这幅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齐寒泊早知自己已经死了,如今残识得以现世,必然与这位神秘的临安公子脱不开关系:“不才毕生夙愿终有达成之日,纵使跨越千年,亦觉心安。”
吾有一愿,愿世间无战乱,无饿殍,无冤假错案。
他状似无意瞥了眼杵在门边的陆云初:“齐某生前病躯难离故地,未能出使天郁,好与诸位多见上几面。而今有幸,也算全了遗憾,望……珍重。”
最后二字落下,齐寒泊的身形彻底消散,最后只余一根青丝浮在半空。
据史料猜测,鹿安时期,临安公子于诸国间极负盛誉,仰慕者不可计数也。
林安早年曾周游诸国,结识过不少志士仁人。彼时齐寒泊在南邺还只是个九品小官,却有缘见过一面,浅淡交谈中也算志趣相投。
“他……”陆云初小心看向林知照。
林知照笑着摇头,将那根头发收回,手指轻拂过飞回来的灵蝶:“算是一位旧友吧,本就只是残识,一千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陆云初看到头发便猜出齐寒泊的来源,又见林知照是真的没什么反应,便知他没受影响,倒是窗户边的柳洱有点心不在焉:“王散,那边的是柳洱,刚在坟地那个二叔也是柳洱,被你害死的人,你一定没忘吧?”
见王散呆呆靠着墙没反应,邱恬拿脚踢踢他的腿:“别装死,敢做不敢认吗?”
王散终于有了反应,抱着头就想往床底钻:“柳洱,鬼,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窗边的柳洱看到这一幕,眼中蓦地淌下一行血泪。
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我已经死了,再和害我的人纠缠不清又算什么,大概只会让我更恶心吧。
障开始崩塌了。
邱恬又拿出特调局的证件朝着柳洱摆摆手:“你放心,这个烂人会付出代价的。你要开心点啊,柳洱同学。”
柳洱似乎看了过来,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话,但至少唇边是一个很浅的笑。
许是这个障时间太长,崩塌都比别的慢上不少。
画面过渡到黑暗中,红着眼眶的邱恬忍不住随便说些废话来调节心情:“唉,感觉咱俩就是专门说理的,说着说着都怕没法说服自己,全靠嘴遁了啊。”
陆云初哪里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哑意,但没戳破:“嘴遁怎么了,能办成事才是最紧要的。知照,你说呢?”
林知照下意识点头,又想起现在看不到:“有理,能被说动,因为他们本质还是人,若换成怪物,那便难了。”
陆云初笑出声:“也对,不过老板还真是个挺特别的怪物。”
邱恬跟他一起笑起来:“老大你不知道,哈哈,我跟陆哥从坟地走的时候,老板已经跟阿桑打起来了,笑死,完全吊打,惨叫声把张导他们都吵醒了……”
黑暗中,林知照闭上眼,感受着障溃散后体内灵力短暂的充盈。
若六道轮回仍在,或许人之苦楚便也有了诉清的地方。
是非恩怨总有了结时,世人只需等候那一日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