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戏子有人捧还好说,无人捧便只勉强过活,而今却是大变样了。
林知照听着两人的对话,想想问了一句:“那如今粮价如何?”
客厅里忽然只余下电视里的声音,姚清和陆云初也算是都被问住了。
刚巧刘姨端了两盘切好的水果过来,随口回了声:“便宜着嘞,低的时候能把老百姓气死,高的时候又不会高到哪里去。”
林知照面色不改地点点头:“刘姨家中种了地?”
刘姨站在一旁,似是回忆起什么:“年轻的时候种过,现在不种了,家里孩子都跑到城市里发展了,谁愿意种地。”
她话里没有埋怨或是不满,林知照笑了笑:“有能力在外面发展也很好。”
刘姨笑着说:“可不是嘛……”
很快刘姨走开了,陆云初忍不住感慨道:“知照,我觉得你就很适合做演员。”
林知照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陆云初斟酌着词句:“你不觉得你对自己每个表情…都能做到精准把控吗?”
林知照略垂下眼,伸手接过姚清递来的叉子:“是吗?”
姚清把叉子分好,左右看了看:“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我们阿照这么好看,上电视那是绰绰有余。哦对了,你哥说你要跟云初一起拍戏,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知照插了块苹果:“觉得剧本很有意思,想去试试。”
姚清担忧道:“可不能乱来啊,咱们家条件是好,但戏拍出来是要给别人看的,演得不好被人说可是免不了的。”
要是换成别家哪个富二代突然说要去拍戏,姚女士甚至想直言一句“不会演戏还硬要演就等着挨骂吧”,可现在是她儿子要这么干,又是特殊的小儿子,稍微直白些的话都舍不得说出口了。
林知照了解她,大概都能猜到她怎么想的。
“妈,导演知道我不是专业的,既然决定用我,必然是商议过了。我拿了钱,自然也会竭尽所能把事办好。除此以外的,我都不关注。”
听他这样说,可见心中是有成算的。
姚清浅浅松口气:“好吧,要是不成,咱们付违约金也没关系。”
林知照握着她的手笑了一声,陆云初当即坐不住了:“清姨,你这话说的,先替知照打退堂鼓了……”
晚些时候陆云初要回隔壁家里,又临时改主意去了三楼一趟。
林知照开门放人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阳台桌边坐下。
陆云初抬着头看天上的星星,心想明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知照,刚在楼下怎么突然说起…粮价的事?”
昨晚林知照整理了邱恬送的那束花,分开插在了几个花瓶里,阳台这边是一小束蓝色的满天星。
林知照看着他的侧脸,很快撇开视线:“随口一提。从前在外游历,见过许多勤勤恳恳只谋生存的农人,也有日日享乐的富贵人家,偶尔会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回答似乎与问题关系不大,陆云初愣了下:“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做官?”
临安公子虽负盛名,却并未步入仕途。
“我不会产生同情这类的情绪,”林知照平静地陈述着,“我是奇怪,为什么你们人类都想活着?”
就好比,为什么世界意识会在濒临陨灭前自行探寻求生之路。
“你们人类”——所以林知照不属于人类。
陆云初摸摸鼻子,说:“也不一定,想死的人也不算少吧。当然,想活的人肯定更多。昨天在障里见到齐寒泊,史书上说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林知照转头望向远方:“是,不似他堂弟那般善钻营,但后来很受新帝澹台渊器重。”
齐寒泊先天体弱,少时家境贫寒,求学艰难,在咸和帝即位前,仕途之路也十分坎坷。
陆云初扭头看着他,忽然觉得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远的近的,从前的现在的。
“齐寒泊短暂一生称得上是命运多舛,不还是做出了许多政绩。我看到网上说不要歌颂苦难,我觉得这话很对。”
这话越绕越远了,林知照轻笑一声:“然后呢?”
陆云初单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面前的满天星:“所以人是多样的,外貌,性格,还有每个人走出的路。如果太累活不下去就去死好了,前提是…真的敢寻死。”
听到后面,林知照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心性豁达还是槁木死灰,只是自己莫名笑了起来。
陆云初静静看着他,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唉,想死都成了负累,更想死了。”
“那你呢?”
陆云初不动声色垂下眼,像是逃避着什么:“我当然想活着了。”像是自言自语,他又强调了一遍:“我一定得活着。”
夜风拂过,林知照阖上泛酸的眼,声音罕见地沾上了冷意:“想活着,就不要再进障了。”
不要再给我……除掉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