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伺候的沈傅刚想开口提醒陆意卿,让她赶紧下来请罪,陆意世却挥手示意让他下去。
沈傅立马就跑出去了。
开玩笑,他能在陆意世身边活到今天,全靠这听话的好品质。
沈傅走后,陆意世看着站在龙椅上还比他矮一截的陆意卿,无奈的摇摇头,俯下身,极致耐心道:“哥哥知道小卿爱吃冰糕,可是小卿想肚子痛嘛?”
陆意卿低下小脑袋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嘴巴撅的能栓头驴,特别大声道:“不想!”
见这招奏效,陆意世轻轻掐一下她有些肉嘟嘟的脸,继续哄道:“那咱们不吃了好不好?”
“不好!”陆意卿的眉毛皱成一个小疙瘩,说什么都不听。
兄妹二人反复几遍车轱辘话后,陆意卿的暴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她伸出左手去抓案桌上的玉玺,却因为离得太远,胳膊太短,而不得不踮起脚将身子也探过去,这样一来,她胸腹部便完全悬空,宛如一座小小人桥。
见状,陆意世慌里慌张的用双手托住她的柔软的肚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地上。
陆意世如此珍视自己的样子让陆意卿感到一丝羞愧,脸上红扑扑的,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她性子极倔,在她眼里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有八百匹马也拉不回来要撞南墙的她。
于是,她紧紧抓住玉玺的一角,在陆意世的搀扶下直起身子,用左手将玉玺高高举起,一脸“凶神恶煞”的结结巴巴道:“哥哥,不给我吃的话,那,我,我可要砸了!”
陆意世笑着将她扶稳,还未开口,只听“嘭”的一声,玉玺砸到龙椅,把龙椅上的软垫砸出一个坑,又摔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停下来时,下面四方的一角已经微微碎裂。
陆意卿猝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健硕”的左胳膊。
她没想真的砸掉啊!
但木已成舟,再怎么样都已经晚了。她抿着嘴,并不想为自己的错误辩解一句话,静静的等着来自陆意世的惩罚。
谁知,陆意世只是淡淡的瞥了眼那玉玺,然后满脸无所谓的抱起陆意卿,让她坐在案桌上干净的地方,对着低落的陆意卿轻声道:“砸到脚了没有?”
陆意卿大大的眼睛眨啊眨,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摇头。
“单手拿东西很危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陆意世低垂眉眼,牵起陆意卿的双手,一只温热,一只冰凉。他笑的温柔:“是哥哥的错,没能保护好小卿,小卿想要什么跟哥哥说就好,哥哥会永远满足你。”
陆意卿却一把推开他。
即便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礼义廉耻,她是隐约觉得在弄坏别人东西的这件事上,她的的确确做错了。
她实在想不通。
她兄长的态度怎么能是这样呢?
不该是这样的呀!
陆意世还没生气,她倒是先气成小包子脸:“哥哥是坏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她便从龙椅上一跃而下,两条小短腿噔噔的就冲到外面去了,陆意世追出去,找遍了整个勤政殿也没找到她半片衣角。
一个时辰后,沈傅从御花园中的一片松树林中找到了浑身沾满灰尘和松针的她。
陆意卿双手捧着一坨黄了吧唧的树胶,兴冲冲的展示给陆意世看:“哥哥!这个能粘好你的那块儿玉!你看,很黏,还是黄色的呢!”
陆意世瞬间就被气笑了,弯下腰,不轻不重的捏住陆意卿的鼻子,假装严肃道:“跟哥哥吵完架就跑出去,还把自己弄得这么脏,要是再有下次,哥哥打断你的腿。”
陆意卿低头仔细检查自己身上,发现真的很脏,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从小就十分好面子的她脸上挂不住,想也不想就蹲下,抱着自己双腿,使劲儿摇头道:“没有下次了!哥哥不要打断我的腿!”
她动作太快,陆意世来不及阻止,于是在那一天,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在松树林玩耍,结果被树脂黏成了一个小团子,动都动不了。
最后,即使陆意卿付出了一套最喜欢的衣裙和一小撮头发的代价,也还是没能吃到她心心念念的冰糕。
想到这儿,沈傅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在袖中摸索一阵,掏出一把玉骨折扇,对着自己疯狂扇动。
没办法,这外面的火炉一点也不比里面的少,快热死他这个大内总管了。
孙羽善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回头,透过窗户缝看见内室里岁月静好的兄妹,喃喃道:“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他顿了顿,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沈大人,秦小姐的救命之恩报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