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卿眼眸淡淡的扫他一眼又看向站在一旁灰头土脸的沈傅,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前方带路。随后气度从容地走出了妍颜宫。
只不过这份从容在抵达勤政殿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怀岩亲眼看见那位摄政长公主殿下脸上向来镇定自若的面具此刻真一点一点龟裂,仿佛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令人震惊的场景,慌张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兄,你怎么……不对,皇兄,快住手!”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陆意卿差一点一口气背过去。
为什么又来?!不是上次说好了不再连累无辜的人吗?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勤政殿外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有不知道哪个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有今日来上朝还未回家的文官武将,至于跪在首位的人她也不陌生,正是皇宫守将魏乙斯。
他垂头丧气的跪在那儿,脖颈处有一道细长伤口,还在向外渗血。
而陆意世正一言不发的端坐在殿前高台,手里提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宝剑,目光沉沉看向刚刚到来的陆意卿,黑眸中蓄满了暴风骤雨:
“好啊,你还知道回来。”
陆意卿察觉到她兄长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丝毫不敢耽搁,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陆意世对面,挡在那群跪着的人们身前,高声道:“皇兄!您有什么怨气,冲臣一个人来便是,何苦为难他们!”
嗓音中气十足,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想来应当没事。
陆意世悬了几个时辰的心现在才放下,可怒火仍然高涨,他气势汹汹走下高台,站定在陆意卿面前,二话不说,捞起她的左手腕,查验脉搏。
确定真的无事后,对陆意卿冷脸训斥:“长能耐了是吧?自己身体什么样难道自己不清楚吗?!从小到大就只会这一套,是不是把我气死你才开心?!我怎么就没打断你的腿呢?!”
陆意卿低着头,小声嘀咕:“您总这么说,腿还不是好好的长在我身上……”
“你还知道!”陆意世更加生气。
陆意卿只好乖乖闭嘴,接受来自兄长的教诲。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据理力争。
陆意世以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才一言不发,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怒火渐消,但话语不停。左右不过是怨她太任性顽皮,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大约一刻钟后,陆意世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在一旁沉寂的沈傅适时端上两杯热茶,茶色红褐而清亮,看起来很香。
陆意卿正神游天外,有人递给她东西便下意识去接。指尖还未触碰到杯壁,一只大手横空而来,夺走那杯茶,将它重新放回到托盘之中。
她心下一惊,脑袋又开始胡诌八扯:
兄长这次这么生气?居然……连口茶都不让我喝?
“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收一收!”陆意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尽收眼底,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没有刚刚那么大,耐心的向她解释:“这茶又苦又涩,你喝不惯的。”
走神的人愣愣捂住自己的额头,刚想开口却又想起此刻周围都是人,于是匆匆放下手,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抬起头,慢吞吞道:“皇兄,先不说这个,您快让他们起来吧。”
见她这样,陆意世不禁哑然失笑,即便有天大的怒火也都在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烟消云散。
那是一双多么清澈的眼眸啊!
不含一丝算计,没有一份虚伪,盛满了信任与依赖。陆意世怎么可能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呢?大手一挥,便赦免了魏乙斯等人,并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魏乙斯谢恩起身,很认真的找个了借口告假。
另一边吃瓜看戏,插不上话的苏怀岩也趁现在,以身体不适为由跟着他一块儿离开。
陆意卿本想叫住魏乙斯,不料,这刚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去,陆意世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药还没吃,你又要去哪儿?”
她默默把脚收回来,面对着陆意世站好,知道这碗药是怎么也跑不了了,认命般低着头,不情不愿道:“臣哪儿都不去。”
陆意世欣慰的笑起来:“这才乖嘛,来,把药喝了,就不会生病了。”
在陆意卿将一碗黑咕隆咚的补药一饮而尽后,兄妹二人恢复到以往的和谐氛围中。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又因为沧州一事吵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