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卿看了看那个被塞进马车的包袱,辨认出里面是几包凤凰单丛茶叶,莞尔一笑道:“皇兄费心了。”
沈傅又和陆意卿说了几轮客套话才离开。他走后,陆意卿也吩咐车夫快些回府。
“殿下您,一直都在喝凤凰单丛吗?”
魏乙斯的声音从马车后传来,他微微低头,额前散落的弯曲成卷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此时的心绪。
陆意卿立刻让车夫停下来,等到魏乙斯走进马车才道:“不错,但本殿还是更喜欢家乡的刺五加,魏公子要送本殿一些吗?”
魏乙斯眸光一凝,又顷刻变成平时那副憨厚的样子,腼腆回答:“改天一定!”
他该不会真的是再问我喜欢喝什么茶吧?
陆意卿小小的怀疑了一下。
他不是在试探我吗?
陆意卿的脑海中浮现出魏乙斯那张老实英俊的脸,又浮现出他左右逢源的笑。
简直是一团乱麻!
陆意卿现在困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只想快一点回府睡大觉!马车渐远陆意卿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殷红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可悲。”
像是对魏乙斯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另一边,魏乙斯目送马车远去,深呼一口气后感叹道:
“可怜。”
第二天,陆意卿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就已经接近辰时。
陆意卿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确定自己再也睡不着后,只好躺在床上慢慢等着自己清醒。
此时院子里忽然人声嘈杂,她眨了眨眼,刚想用被子捂住头,才记起自己今天要去秦府送聘礼!
她连忙爬起来,快步走到梳妆桌前,随手拿起镜前的一根木簪,刚抬起手准备挽发,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旁边红漆木雕的首饰盒中挑出一个镶金的玉冠,上面刻着一只浴火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今天难得竖了个高马尾,对着镜子涂脂描眉好半天打扮,又从装着一堆青色、黑色衣服的衣柜中翻箱倒柜出一套红色劲装,不像是去送聘礼的,倒像是去接亲的。整个人英姿飒爽,与平时温婉的样子不同,更让人心神荡漾移不开眼。
秦凝烟曾经说过陆意卿穿红衣很美,她向来不会对陆意卿撒谎的。
陆意卿本想骑马去,但奈何她的身体无法经受住冬日凛冽的寒风,只好认命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一个粽子,坐上那驾温暖的马车。绯夜被她留在府中,只带绯云一个人前往,一队人浩浩荡荡往南面走去。
陆府与秦府离得不远,当年陆意卿出宫自行立府的时候,秦凝烟举家北迁十三条街,搬到陆府附近。对此陆意卿曾表达过强烈的不满。
跟她挨得这么近,万一出点儿刺杀、暗杀什么的,被牵连进来怎么办?
而秦凝烟也乖乖听话了,把秦府迁回去,不过她自己在陆府对面买了一处宅子,当时陆意卿气得不轻,立即表示那处宅子她很需要。秦凝烟十分爽快的给了她,后来被告知陆府所在的那条街都被陆意世买了下来,原来的住户只需要每年支付一点儿租金就可以继续住。
秦凝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无奈木已成舟,她只得憋屈的搬回秦府住。
陆意卿靠在马车车窗边,看着街上熟悉的烟火人间,想起这件往事,心头涌上一丝甜意,忍不住唇角上扬,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注视。
有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看见她,眼睛都看直了,惊讶的大叫:“娘!我看见神仙了!我看到女菩萨了!”
小女孩的母亲沉着脸将她拉到一边的角落,蹲下身子跟她交代着什么。
陆意卿远远的通过读唇语读出了那位母亲在说什么:
“音音,有些人虽然长着一张美人菩萨的脸,但心思可歹毒得很!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陆意卿怔怔的看着那对儿母女,胸腔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淹没了她难得的幸福。
菩萨面,蛇蝎心。
是世人对她这个长公主的评价。
陆意卿无处为自己辩解,于是只能强颜欢笑,晃晃头,试图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甩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