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意卿在秦凝烟的肩头蹭了两下,随后胸部十分明显的缓慢的起伏几下,大概是在平复情绪。
她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恢复到了平时的温和样子,道:“我说那种话,你都不生气,没有底线的吗?”
“不生气!”秦凝烟摇了摇头,因为没有得到陆意卿准确的回应而神色委屈:“我知道您在嘴硬,但我还是伤心。”
“伤心还跟着我。”陆意卿情绪逐渐稳定,松开秦凝烟的脖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秦凝烟听话的将陆意卿放下,转而握住左手,语气认真的像是在发誓:“会一直跟着您的。”
陆意卿只淡淡扫了一眼,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也不挣扎,低声说了句:“笨蛋。”
秦凝烟自然听见了,顺着她的话说:“好,我是笨蛋。”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觉再次袭来,这一回,陆意卿只是轻哼一声道:“今后,可是你自找的。”
不出她所料,秦凝烟的回答必然是:
“能跟您同生共死是秦凝烟的荣幸。”
想闹别扭却没闹成的小插曲以秦凝烟大获全胜而告终。
奖励是,陆意卿马上就要离开。
太阳升到天空中央,此时已是巳时,陆意卿再不走,中午在琉璃阁的那场宴会作为东家的她绝对会迟到,这有损她长公主的威严。
秦凝烟依依不舍的拉着陆意卿的袖子晃了晃,大眼睛可怜的眨啊眨,小声问道:“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已经问了第二十七遍了。”陆意卿皱着眉哑然失笑。
自己不过是抱了一下她,居然就要这么粘人吗?那以后岂不是去哪儿都要带着她了?
“我真的很想去嘛,殿下,您就……”
“姐姐。”
长廊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少年,皮肤极白,白的病态,额前碎发遮住他小半张脸,一身蓝底白鹇纹的官服被他穿的空空荡荡,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颓废、忧郁的气质。
他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乖巧道:“你在干什么?”顿了一下,他的视线偏向陆意卿,问道:“这位小姐是谁?”
本来陆意卿是很同情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公子的,毕竟她私下里被政务摧残一夜后也是这幅半死不拉活的样子,可她与小公子视线相接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那是一种暗藏杀意的眼神,她曾有幸在当年姜柔引诱她进柴房,企图一把火烧死她时领教过。
阴冷,可怕,世间所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眼神。
陆意卿的身子狠狠瑟缩一下,旁边的秦凝烟立刻扶着她的肩膀,嗓音急切:“殿下,怎么了?是冷吗?”
陆意卿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没事,也在心里暗暗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种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呢?而且还是秦凝烟的弟弟。
“秦墨林,这位是当朝摄政长公主殿下,你怎敢如此无礼!”
秦凝烟好似察觉到什么,将陆意卿挡在身后,语气不善地出口教训起同父异母的弟弟。
秦墨林一愣,随即手忙脚乱的行礼,像一个腼腆的少年:“臣,臣户部郎中秦墨林,见过长公主殿下!”
陆意卿抿唇不语。
秦墨林说他是户部郎中,那怎么会认不出来兼职户部尚书的她呢?
难道是她这张脸的影响力不足?还有人不认识她?
“臣不知殿下亲临,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秦墨林见陆意卿没有反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请罪。
陆意卿这才思绪回笼,一边在心里暗嘲自己多疑的性子,一边对秦墨林温柔一笑,语气淡然道:“无妨,秦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她拽了拽秦凝烟的衣角,脸上是例行公事的笑:“阿烟,这位便是你的弟弟,秦墨林?果真是仪表堂堂。”
闻言,秦凝烟下意识撇撇嘴,不高兴的转过身,将陆意卿挡的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不让秦墨林看见,像被小妾踩了一头的正妻,委委屈屈的对陆意卿道:“殿下,不要看他,看我好不好?我难道还没有他长得好看吗?”
“你连你弟弟的醋都吃?”
陆意卿颇为无语的拉开她,义正辞严道:“本殿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子,总要见一见你的家人啊。”
说完,她慢慢向秦墨林走去,抬手虚扶一下,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玉骨折扇,据说扇面是由一位秦墨林十分喜爱的大诗人、大文豪亲笔题字,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