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卿的马车飞快的在街道上行驶,车顶四角悬挂的凤凰琉璃灯张扬的摇晃着,彰显车内之人尊贵的身份。
百姓纷纷退让,没有哪一个不长眼的敢找陆意卿的麻烦。
行至闹市区,陆意卿主动吩咐绯云慢下来。
迟到事小,但当街撞人事大。
绯云把缰绳交给一旁惊魂未定的车夫手里,自己则猫着腰钻进马车内,毫无预兆的“噗通”一声跪倒在陆意卿面前,双手捧着一小盒软膏,恭敬地呈给陆意卿。
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她沉着脸,低声请罪:“绯云没能保护好殿下,自请鞭刑三十,望殿下恕罪!”
陆意卿一边笑着摇头,一边伸手去扶她:“我没事的。”
扶起了绯云,她摸向脖颈上的那道伤口,满不在乎道:“这么一点儿小伤,犯得着兴师动众的……嘶!”
她的脖颈如针扎一般刺痛了一下,眉头不禁皱起,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陆意卿将手放在眼前才发现,她的手上全都是鲜血。
她的伤口居然还在流血而没有结痂。
这不应该啊。
那道伤口并不深,换作正常人现在早就好了。
陆意卿皱着眉看向自己手指上的血迹,疑惑不已。
就算她的身子骨再怎么差,也不至于到了伤口都不结痂的地步啊!
绯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给人一种“我果然是罪该万死,最好现在就自戕谢罪”的感觉。
陆意卿知道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二十岁的绯云倔的跟陆意卿一样,只认死理,一旦认定的东西就绝不会更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自己慢慢忘了这件事。
就算这个遗忘的过程长一点儿也没关系,陆意卿总有办法转移话题。
她随手接过药膏,胡乱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两把,随后淡淡吩咐道:“去找个大夫来。”
她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又道:“罢了,别找了,宴席结束后,你陪我去持安观一趟吧。”
说完,她喉间发痒,忍不住掏出帕子遮住脸轻声咳了几下。
谁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而且越咳越剧烈。她几乎咳得喘不上气来,浑身颤抖不止,脸憋的通红,又不敢咳的太大声,身子一歪,倒在软座上,努力克制着咳嗽。
绯云连忙上前拍打她的背,试图帮她顺气。
大概咳了半刻钟,陆意卿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复。
她随手扔掉帕子,累的近乎虚脱,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被陆意卿扔掉的帕子上没有一丝血迹,但绯云不忘仔细检查陆意卿的唇边、衣袖,均未发现任何可疑的红色污渍。
当然不会有血。
因为陆意卿在察觉到喉咙间涌上一股腥甜时就猜到是血,反应极快的拼了命往回咽。
她怎么会允许这种戏文里的俗套情节发生在她身上呢?
陆意卿闭上眼睛想。
大限将至。
还真是让那道士说中了。
“殿下,”绯云重新跪在软座前,眼中是快溢出来的担忧,斟酌许久道:“我们现在去……”
“琉璃阁。”陆意卿气若游丝的打断她。
绯云急得不行:“可是殿下您……”
“
“我说,”陆意卿抬起头,目光坚定,再次打断她:“琉璃阁。”
陆意卿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哪怕是陆意世也劝不动她那个倔脾气。绯云只能领命,并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件事,等陆意卿忙完了再适时提醒她。
陆意卿一动不动的缓了一会儿,感觉到力气恢复一些,便强撑着坐起来。抬眼就看见又跪在地上的绯云,无语道:“你又跪什么?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跪给谁看?”
“可……”绯云瞄了一眼被扔到角落的手帕,浓浓的自责不言而喻。
陆意卿更加无语:“我咳嗽是因为我自己身子骨差,又不是你害我咳得,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再说,我有说让你跪吗?”
绯云看着她,摇摇头,认真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赶紧起来啊。”陆意卿叹口气,再次扶她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马车软座的左侧。
顺利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陆意卿心累望天。
不对,她现在望不到天空,只能是望马车顶。
说起来,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