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百无聊赖的靠着车窗眺望远方风景发呆的陆意卿听见绯云跟她说话,偏头看她,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一眼便明白绯云心中所想,接着又快速扫视一圈,发现唐曼殊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影响到了他们,十分抱歉道:
“对不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摆脱对姜柔的恐惧,害你们跟着一块儿难过了。”
陆东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意卿的神色,摆摆手:“殿下可别这么说,您要是在我们面前还藏着掖着,那才叫我们难过呢。”
李闻识怕自己说错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同意陆东榆的话。
唐曼殊也附和道:“是啊,殿下,其实您不必勉强自己对她和颜悦色的,这里并非京城,而是您的封地,还跟她做什么表面功夫?”
陆意卿看向她,笑容苦涩的摇了摇头:“我名声本就不好,若是在自己的封地内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陆意卿很早就明白,长公主殿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眼睛,在暗处不分昼夜的盯着她,放大她的一举一动,用无数流言蜚语攻击她,就等着她大厦倾倒的那一日。
刚刚她只是呛了姜柔几句,说不定在别人嘴里就是她把刀架在姜柔脖子上,肆意欺辱一个无儿无女的可怜老人。
在博取他人的同情和认同这方面,陆意卿承认,她始终比不上姜柔,否则也不至于过去十年,世人只知道她不敬祖母,反而不知道姜柔杀儿杀媳,乃至差一点儿杀了她的恶行。
“殿下,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绯云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总算有个重大进展,她努力回想临行前秦凝烟教给她的话术,不是很自然道:
“若是换了旁人,不见得会比您做得好。
“要我说,您还是肯念着血肉亲情的,不像那些为了权利,谋杀亲子的畜生,在许多人眼中,您就是最好、最完美的,所以,请您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在意外界的传言如何,秦小姐和我们都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她这句话满满都是秦凝烟的口吻,陆意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想来又是阿烟提前教给她怎么哄人了。
阿烟当真是贴心。
陆意卿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将她仅存的那点儿悲伤惶恐冲的一干二净。
她发自内心的勾唇微笑,见绯云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她道:“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从哪里学来的?”
绯云哪里愿意担下这个名头,当即反驳道:“我才没有,是您的驸马爷临行前特地教给我的,您要说就说她去,反正,我不背这个锅!”
陆意卿脸上笑容更深,抬手捏了捏绯云的脸,道:“我与阿烟还未成婚,你便一口一个驸马爷的叫上了。成婚后,你不得帮着阿烟一块儿欺负我啊?曼殊姐,你可得罩着我!”
她害怕似的往唐曼殊身边凑了凑,却是笑意盈盈的表情。
见她开心,其余人担忧的情绪也渐渐消散,原本与绯云统一战线的三人纷纷调转矛头,转眼间就投奔了陆意卿,一起逗弄起绯云来。
绯云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逗她两句,但她脸皮薄,不经说,没几句就红着脸,羞愤的跑到马车外面独自生闷气去了。
陆意卿起身想哄哄她,但被唐曼殊拦下。“殿下,你这样,她以后被别人说教、辱骂的时候会怎么做?一走了之?还是气恼之下与那人大打出手?没身份没背景也就算了,万一是个位高权重的呢?在你身边,她自然不需要对任何人低眉顺眼,但,要是你恰好不在呢?人家来个先斩后奏,你哭都没地儿哭。”
陆意卿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她实在是担心不起来。
毕竟以绯云的身手,想杀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除非,那人权势极高,比如某某国公主、王子什么的,那么无论绯云有多厉害,陆意卿怕她抵不过一句君命难违。
再者,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护不得绯云一生一世。
现在,唐曼殊挑明了告诉她,她却仍有些为难,道:“绯云就是那个急性子,不好好跟她说的话,我怕她气坏身子。”
听到这句话的唐曼殊看向陆意卿的眼神忽然带了几分复杂探究,意味深长道:“原来,这么多年,殿下依旧是那个殿下。”
陆意卿被她看的、说的满脑子疑惑:“什么?”
本以为唐曼殊会给她解释,不料,唐曼殊只是深深的盯了她一会儿,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去劝劝绯云。”
说着,她起身钻出马车,小声的跟绯云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剩下三个人留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陆意卿:“东榆,你听明白曼殊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陆东榆尴尬的笑了笑,道:“殿下,我刚想问您听没听明白呢。”
马车里两个人精都没听出来唐曼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更不用说懒得管这些弯弯绕的李闻识了。
他满脸不解的道:“哎,怎么都没人问问我?殿下,您就这样不信任我吗?”
李闻识委屈巴巴的,陆意卿不用猜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还是配合他问道:“那闻识,你听明白曼殊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为求公平,陆意卿连话都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李闻识得意洋洋:“唐将军离开前一直盯着您的脸,想必一定是在说您绝世容颜未变,依旧是天人之姿,她羡慕您!”
陆意卿:……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