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洵踏风而来,霜白道袍在凌风中猎猎作响,她步履从容,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过是她脚下的尘埃。
怜呓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紊乱的心跳久久无法平息。
她换了身衣袍,还是霜白色,不再绣着渊海派的跃浪纹,宽大兜帽遮住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一身冷傲。
宫洵指尖轻弹,那柄玄剑飞回怜呓手中,她冷不防开口:“还活着就别装死。”
还是那熟悉的刻薄话,此时竟是微妙叫怜呓的心安。
黑影没给二人寒暄的时间,黑气再度翻涌,铺天盖地的黑雾迸向她们,距离黑雾最近的那具尸身,直接化成一滩黑水,渗入地中。
宫洵甩出锁链缠住怜呓腰身,将她扯到自己身旁,疾疾后退数十丈。
怜呓手中玄剑凝霜,她操控玄剑刺入黑雾,在触及黑雾时冰花炸开。片片黑雾凝封成冰,将黑雾锁在了十米之内。
她维持着剑诀,侧头望向宫洵:“放任他行动恐怕会遗害四方,请助我镇压他。”
宫洵默不作声,将身旁的人提小鸡崽似的揪着衣领扔到一旁后,白影如惊鸿掠至黑影身后,破空声如炮竹接连响起。
于此同时,怜呓双指抚过剑刃:“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来布置封魔阵。”
血珠沁入剑刃,怜呓熟练地在地上刻画,眼花缭乱的梵文阵法逐步成型。
宫洵玄铁链缠住黑影四肢,凌厉一掌打在黑影身后,黑影身上的黑气骤然被打散。
此时终于能窥见这黑影的真容一二,竟然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眼珠子是无光灰质,如同镶嵌进眼窝的石子,神情麻木呆滞,可细看又带血腥凶相。
硬吃宫洵这一击,黑影背部骤然凹陷,头颅缓慢扭转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盯着宫洵,令人惊悚不已。
他张大嘴巴,从口中喷涂出黑雾与骨刺。
“砰!”
锁链与骨刺相撞,火花四溅。
宫洵一击锁链将黑雾抽散,狠狠将他打入地底,黄土飞沙四散而起,然而黑影丝毫不受影响,只过片刻又从那土坑中弹起。
宫洵手腕一抖,锁链如银蛇吐信,直抽面门,却在即将击中他的瞬间,那具扭曲的身躯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
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四肢关节翻转成非人的角度,避过锁链的绞杀。
随后他五指暴涨出骨刺,一记黑爪锋利如刃,卷着黑雾扫向宫洵,挥出的轨迹笔直得不像活物,直直抓在宫洵缠绕于手上的锁链。
一时间竟打得难舍难分。
地脉深处传来低沉闷响,怜呓额头满是冷汗,总算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绘成封魔阵。
阵纹朝八方展开,光脉自地下朝东南西北冲出,金、木、水、火四象灵力在玄剑指引下化作锁链,缠住黑影翻涌的雾气,将黑影一寸寸压向阵法中心。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凝成利爪撕扯光幕,却在触到阵纹时被金光顺着雾爪逆流侵蚀。
“就是现在,宫洵,接剑!”怜呓并指如刀,玄铁剑裹着霜气而去。
宫洵广袖翻卷,剑稳当地落在宫洵手中,传来阵阵铮鸣。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把剑,到了宫洵手中却像是非凡之物,剑身被覆上一层银白淡光,充满危险气息。
她架起剑势,一身白衣随势而动,兜帽被气浪掀开,青丝乱舞。
“飞流千尺。”
随着这声轻吟,剑光倏然化作千道,每一道都是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剑势宛若倾盆大雨往下袭来。
黑影绝无自这凶煞剑气中逃生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周遭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原本百发百中的剑气也遭到扭曲,擦着黑影落下。
脚下的土地像是化作黏重的沼泽,快速吞噬着人的双腿。
还未等她们有所反应,一道巨大的裂缝自地上裂开,怜呓、宫洵、黑影、虔光殿弟子、村屋树木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入无底的黑色之中。
一番天旋地转后,黑色逐渐消退。
怜呓手掌挡在眉前,只手撑地,晕乎着睁眼,起身的动作一僵。
她正倒在宫洵身上,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
脖颈有一丝凉意,玄剑的剑锋正斜斜贴着她的脖颈,帷帽不知何时掉落,青丝凌乱散落在白袍上。
几缕发丝落在剑锋,断成两截,飘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