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无波的郜都河在这一刻沸腾,咕噜咕噜冒起热泡。
沉进河里的符纸沉寂半响,唰的一声飞出水底,抖落水珠,纸身未湿分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一生二,由二生三……
三千张符纸呈飓风席卷之势,聚集腾飞,卷起河水发出哗啦啦的清响。
众人目不转睛望着这一震撼之景。
水瀑横跨河中,日光照耀下,一道色彩明艳的长虹弯身隐现其中,莹透的圆润水珠,如一颗颗闪着晶光的宝石,溅飞在眼前。
稍具观赏性的液.体落在众人脸上,为他们增添了几分温暖。见普通人完全不受影响,王逸然默默忍下了脸上灼热的痛感。
她有些不解,与妖力相克的灵力,为何会对失去妖丹的她起作用?
难道,是因为乾坤袋里有妖丹,所以那些附带了灵力的水,将她视成了妖怪?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解释说的过去。
她抬手抹掉了脸上腐蚀性极强的水,想后退几步离岸边远点,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还不等她回头看去,那只手的主人已然趁乱将她推入了水中。
扑通一声!
河里溅起了大水花。
众人一愣,纷纷回过神,循声去找身边失踪的人,各位同僚都在,唯有一位同僚手下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儿,徐颂连忙朝河上喊:“李御史!有人落水了!先暂停施法吧!”
“法术一经使出就不能随意收回!”李初泯咬牙切齿,“轻则自伤,重则暴毙,你们现在叫停是想害死老子不成?!”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要继续,等落水那人死了我们也得受牵连啊!”
“闭嘴!不能停就是不能停!”
众人嘴里哎呀几句,着急地开始踱步,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别人都能安然无恙,独她一个人掉进河里。
失足也不是这样失的!
她死没事,等她的主人回来看不见人,那才叫有事!
溅起的水花快速平息下去,河上的术法未停,甚至比起初更厉害了些。
寒冷交加的河水呛入咽喉和口鼻,王逸然顿感窒息地沉下河底,毫不费力猜出了罪魁祸首。
一定是顾释!
她十分笃定,一定是顾封舟害的她!
其他官员与她初识,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害她,唯有顾释,这人一向与陆景冥不对付,起了恶意想害他身边的人,也说的过去。
这人真是打小就坏!
天生的坏种!
等她有机会活下去,她一定要……
思及此,王逸然更努力地向上游去,她想游上岸,可李初泯施下的灵力实在是太强,强到足以隔断人的生机与活路。
河水滚热无比,将人烫熟轻而易举,与此同时,河底沉眠的怪藤受灵力刺激,开始苏醒,并顺着气味疯狂地朝她袭来。
饶是憋气的本事再厉害,王逸然也憋不了那么久,身上本就难受,时间一久,她慢慢停住了挣扎的动作,意识模糊。
所见视野极剧收缩,从一片,缩成一个圆,一个点,到最后,直接看不见。
好倒霉。
她用仅存的清醒感叹命运。
怪藤胡乱缠上她的躯体,将她的乾坤袋当成吃的扯下来,袋口被粗鲁弄开,存放在狭小空间里的两颗妖丹随之沉下水。
它们掉在她垂下的右手边,泛起光芒,幻化出身躯后,两个女人嗅出她的气息,俱是惊讶无比。
“这不是她的女儿吗?怎么会沦落到这儿?”
“不懂。”蓝衣女子眉头紧锁,牵住了她的右手,眼神怜悯,提议道,“要不然,救救她?好可怜的幼崽。”
“好啊~”红衣女子发出一声嘻笑,牵住了她的左手,默契地展开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岸上官员无不在焦虑,众人面面相觑,一边祈祷着陆景冥晚点回来,一边发动脑筋想着掩盖事实的话。
擦拭冷汗的手才抬起,徐颂就眼尖地瞧见了远处的玄色身影。
他在路人敬仰的目光中走过,脚步抬起,一下又一下,沉重迈入众官员的心里。
由远及近,回到原处,椅子还在,总是乖声叫他大人的那个小骗子却不在了。
他离开前有叫她等在原地。
如今不见人影,很有可能是出了事。
看着同僚眼里的慌张,陆景冥当即明了,走到他们面前,丢下一句不知道该谁回答的问题:“她人呢?”
“回大人……”见无人敢答,徐颂硬着头皮上了,“她出去……”
哗啦——!
一声清响打断了未说完的话。
恐怖的怪藤破水而出,藤身缠绕,卷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红衣姑娘。
她浑身湿淋淋,头和手都无力垂下,脖颈,包括好几处部位,都流着鲜血。
一滴一滴,落在泛起圈圈涟漪的河面上,将水染了颜色。
某人编造的谎言在这时不攻自破。
陆景冥眸光瞬暗,凝视着所有人,眼神冷如寒潭,利如刀锋,叫人忍不住回避:“这就是你们说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