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落地这天天气晴朗,是难得一见的艳阳天。
苏见起初不知道他们要去见的人是谁,由于见客户本身就存在于秘书的职责范围之内,他对本职内的工作向来排斥的比较有限,加之祁晟冷淡傲慢,还有些不顾别人死活的专断性格。
好像永远只有别人迎合他,而不会有他迎合别人的情况发生,所以但凡有他出席的和工作相关的饭局,除了不会出现烟熏火燎的状况,就连讲废话的时候都特别少。
因为每当这种时刻,祁晟就会一脸冷淡地打断对方,尽管没有说出口,却给人一种,他的时间非常宝贵,而他们说的这些无聊的废话除了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还是对他耳朵的一种污染的意思。
这或许是对在场其他人精神的考验,但对苏见而言,没有劝酒和黄色废料的饭局就连冷场都冷得分外舒适。
但如果他早知道今天见面的是蓝桉,他一定会在今早出门前多多注意自己,甚至懊恼没有扎上一条领带,而被一旁西装革履,每天都将自己打扮得格外隆重,好像随时打算登台演讲的祁晟,对比得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
可实际上,他穿得已经足够体面。
“你认识她?”尽管他表现得十分克制,祁晟还是发现,并在蓝桉离开座位去洗手间时问了出来。
这很奇怪吗?苏见下意识说:“她很有名,我们学校的华人没有不认识她的。”
虽然蓝桉在拒绝那几个品牌投去的橄榄枝后就没有再出过作品,但她在国际珠宝大赛上的设计,还有夺冠后被邀请作为颁奖嘉宾的那番颇具针对性的发言也足够奠定地位。
但这些都不是祁晟关心的,他只知道苏见因为蓝桉一句“空调吹得有点不舒服”便和她交换座位,主动介绍店里的招牌菜给她听,建议她试一试这家店的鸡尾酒。
可自己什么都没有。
祁晟因此感到了些不开心。
无论是进门时夸奖过不错的环境还是气温和饮料的口味都在此刻变得糟糕,他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可又没什么立场去埋怨。
于是,祁晟更加不开心了。
一直在手机上点着什么的苏见忽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似乎有什么想说,却不知应不应该开口的话。
不开心的祁晟在苏见看过来的那刻坐直身体:“怎么?”
“是真的吗?”苏见问:“蓝老师要入职丰阑?”
蓝桉还没回来,桌上只有他们二人,祁晟不无失望地压了压唇角,“嗯”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希望苏见可以立刻主动地发现一些问题。
遗憾的是,苏见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
他处在蓝桉即将入职这个消息带来的惊喜和意外当中,很快便打消了想过要离开丰阑的念头。
蓝桉的入职意味着什么没人会比苏见更清楚了。
他低头抿一口水,听见祁晟说:“我也觉得这家店的空调不舒服,水也不好喝。”
做了一个多礼拜苏秘书的苏见已经在上司无时无刻的挑剔中学会了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反应平静地点了下头:“我记住了,以后不订这家。”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祁晟想要听的,他盯着苏见特意点给蓝桉的鸡尾酒,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地讲他的诉求:“我也想要。”
苏见看过来的时候祁晟同样望着他。
仿佛一种控诉。
两双眼睛清清楚楚映出了对方的轮廓,餐厅明亮的灯光照得苏见眼睛有些发酸。
他怔片刻,率先挪开了视线。
虽然祁晟没有说要什么,苏见依然精准点来了他想要的饮料。
和蓝桉的合同一早敲定,但在正式入职前,蓝桉还是希望能和祁晟面对面沟通一次。
从他们开始谈工作,苏见就没再开口。
直到蓝桉不避讳地指出丰阑目前最大的问题来自内部管理的不足,苏见用餐的动作突然一顿,下意识朝祁晟看了过去。
祁晟没有反驳。
蓝桉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又仿佛带有什么意图,在祁晟毫无波澜的目光下结束话题,转而问苏见:“苏秘书是学设计的,怎么没有继续做呢?”
冰块在暖气充沛的室内融化,洇出的水珠弄湿了苏见的手指,抬起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茫然。
像是被这句话问住了。
苏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蓝桉,说他只是一个被借调的助理?等她入职的那天就会发现,他连独立出作品的资格都没有。
不待他想好怎么回答,祁晟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便传过来,代替他说:“只是借调,他还是要回去做设计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