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舱内慢慢坐了起来,向周围看去,纯白为主的空间,似乎是间治疗室。
他低头朝自己看去。
之前的衣服被换掉,身上的血渍和污渍也都清理干净了,上身没给他再穿衣服,下边则似乎是条消毒过的无菌裤。看样子在他昏迷期间,他身上被处理过。
他胸口处的血洞已经缝合在一起,只留下几道崎岖的嫩粉色疤痕。内部和伤口处还有些隐痛,似乎还没完全长好,但经过治疗舱的治疗,他已经能够不受伤口影响自己坐起来了。
有治疗舱,无外乎几个可能:一是凡亚在他没死前,侥幸将他送到政府部门求助,虽然是战争期间,但政府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雄虫重伤死掉而不做任何救助措施;二是之前那伙持枪的虫还有同伙,冲上来制服了凡亚,看他是个雄虫还有点价值就一并带走。
多想无益,阿尔贝又躺了回去。治疗舱一般都和智能系统连在一起,他打开了治疗舱一定会惊动管理员。
果然,很快就有穿着医护服的虫进来了。
几张有老有少的脸挤在治疗舱上方,关切地盯着阿尔贝。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医生开口:“阿尔贝阁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阿尔贝坐起来,目光从医生那张老脸下移到他的胸牌上,前面几个字沾了抹血挡住了,最后医院两个字倒是看清了,应该是家公立医院,看来他和凡亚没有被那伙虫抓住。
阿尔贝:“我好多了,和我一起来的雌虫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显然不清楚这事,看向旁边的护士。
护士胸前的名牌倒是清楚,大字写着护士的名字“讷斯”,小字写着医院的名字,确实是中心城的公立医院。
讷斯护士倒是知道一点:“您是单独被送来的,我们没有见到有受伤的雌虫和您一起送来。”
阿尔贝皱了皱眉,回想到他失去意识前,凡亚的状态比他应该要好一些。既然他被送来了医院,不可能他还活着凡亚却死了。
“是谁送我来的?”阿尔贝追问。
讷斯护士:“是一个军雌,他把您送来就走了。”他补充:“他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是军雌……会是凡亚吗?可是护士又说他没有受伤。那么是凡亚的同伴?护士口中那个军雌来去匆忙,既然护士能说出他是军雌,那么必然他是穿着军装。
阿尔贝突然想到:“你们医院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我又是什么时候被送来的?”
讷斯护士:“三天前,中央星派来的支援部队到了后,地面轰炸就停止了,医院也在当天恢复,随后您就被送来了。”
三天了……阿尔贝还以为他只是稍稍闭了会儿眼睛,没想到就过去了三天。也是,他胸口的伤之前那么严重,现在都愈合得差不多了。
阿尔贝:“那你知道送我来的军雌是谁吗?或者他是哪个部队的?怎么能联系上他?”
讷斯护士摇了摇头,怕被迁怒,他小心解释:“呃……您知道的,雄虫阁下享有免费医疗,并不需要有虫登记垫付之类的流程……”
阿尔贝没心情继续听护士说话,又躺回治疗舱里。
护士说完,见阿尔贝没有疑问了,又换了医生讲解病情和注意事项:“阁下,您的伤势目前……”
阿尔贝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的全是凡亚的状况。
直到医生交待完病情后,讷斯护士顺便提了句:“昨天有位雌虫来找您,因为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他,所以我们就先拦了下来,他现在还在病房那边等消息。”
“嗯?!”阿尔贝立刻坐了起来,“我现在就要过去见他。”
讷斯护士自动按常识纠正了这句话:“好的,我这就让他来见您,不过他可能会来得比较慢。”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阿尔贝的心脏却“扑通扑通”在胸腔中加速跳动,等待着和凡亚的见面。
在他昏迷前的那场恶战中,不仅他被打中了胸口,凡亚更是多处负伤。即使凡亚是雌虫,恐怕也吃不消。
在他的感知里,他和凡亚才分开了一会儿,实际上,现实里已经过去了三天。但能见到凡亚总归是好的,这样他也就能放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紧张到心跳加速,可能是因为凡亚对他实在太过特别。
凡亚是第一个在危难时用身体保护他的虫,也是第一个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去救的虫……他以热血回报凡亚的恩情,但似乎又还没还完。
凡亚救了他三次,但他只为凡亚拼过这一次,甚至说他最后一枪并没有打中剩下那个雌虫,如果不是凡亚,他们两个都要玩完。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回来带他走,说不定凡亚都不会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他对凡亚的感情太过复杂,最初是猜疑和疏离中不乏感激,然后又是感激中夹杂着愧疚,而后来又不知不觉多了依赖……
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近了,伴随着金属轮子在地面滚动摩擦的声音。
“噔噔噔”门被敲响。
阿尔贝呼吸一滞,坐起身来:“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