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就被这个讨厌鬼给骗了。
不亏是赛场上跟别人打得死去活来的人,鬼点子就是多。
想害她被教练骂,没门!
赵岩倒是没想到可以找帮手,他还思考了一下,“你倒是给我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
林萱:……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老实!
“行了,我打电话不是找同伙,是跟我妈说一声,我在这边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林萱还是表示怀疑,她要请示领导,领导给他打,她就给他打。
何逸听了赵岩的理由,把电话给他,赵岩二话没说,背着他们去外面打电话。
何逸看那个小混蛋出去,拉着林萱问:“你和你师哥接触这几天,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何逸比划着,嘴里吹了一口气,这架势跟抽了好几年烟一样。
林萱想了想,“没有啊,他挺老实的,早上还偷偷教我打球。”
“老实?”何逸摇头,“他们这几个进国家队的,就没一个老实的,哪个脾气都大,都是万里挑一的主力,谁都不服谁,说得好听是血性,说得难听就是倔,比你还倔。”
等等,他们不是来检讨赵岩的吗?怎么把她也拉进来了?
“你这师哥啊,天赋好,人也肯努力,就是这脾气啊,得改改,改得好,前途无量,改不好得被全国人民念叨死。”
“没那么严重吧?”林萱帮赵岩说两句好话,虽然赵岩喜欢逗人玩,但一拿上球拍,整个人认真得不行,他是桀骜不驯,可这正是他的特点。
一个平和的,毫无情绪的人怎么去争去抢第一呢?
林萱并不觉得这是他的缺点。
“他也就在你面前老实,要是你跟他熟了,说不定把你带成什么样,你可不能给我学他的死样子,不然我也把你送到这里来修炼。”
林萱一个打问号顶在头上。
师傅,她又干嘛了?不要设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赵岩打完电话回来,朝着林萱眨了眨眼,何逸看着这场面,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了,当着我的面耍什么小心思?赵岩你跟我去田边走走。”
“嗯。”
林萱有点担心他,何逸生起起来可吓人了,就拿她把手练伤那段日子,她看着何逸就发怵,寒从脚底起,惹谁都别惹老何。
“师哥!”林萱忽然大喊,“你……你和老何好好说话,听到没有?”
赵岩不经意地笑,“怎么,你怕我欺负你教练?”
“没大没小!”何逸拍着他后脑勺。
赵岩嘴上依旧带着笑意,想起林萱人小鬼大的样子,心里放松了不少。
天还没全黑,何逸带着他把明天要拔的草,要浇水的地走了一圈,赵岩什么都没说,一味点头。
何逸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当着他的面点燃,“老廖当初收你的时候,提着两瓶啤酒跟我喝了一晚,他说你是他收的第一个有搞头的徒弟。”
赵岩默默听着何逸说,不发一言。
“别说他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他妈不想打球了?你跟周棋打架,你们他妈打的是什么东西,你现在给我说道说道!”
何逸和廖鹏当年可没那么虎,虽然一些队员看不起他们,这也无可厚非,竞技体育谁行谁上,你上了,就多占了一个位置,抢了人家位置,人家不满意,忍忍就过了,但现在的孩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一点委屈都不能忍。
“他朝着我摔拍子,”赵岩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也想不通,他凭什么朝我扔拍子?他摆什么脸色给我看,难道我就不能赢他?!”
周棋是张岸和许平两个绝对主力的陪练,也是一队运动员,他模仿国外运动员的打法,在队内很受欢迎,上次瑞典公开赛,一共选四名队员上场,男单,男双,还有一人是替补,除开张岸和许平两个报了项目的,还有一个长年跟许平配男双的王威。
剩下的替补就从周棋和赵岩两个人里面选。
赵岩以微弱优势决胜局打了个擦边球,险胜周棋。
而周棋控制不住情绪朝他摔了拍子,这牌子差点砸到赵岩的右手。
手对乒乓球运动员有多么重要不用说,周棋完全就是带着怒气,想把赵岩的职业生涯毁掉。
不管他那时是怎么想的,他都不应该朝着队友做这种事。
赵岩骂了一句脏话,冲上去跟周棋对打,要不是被其他队友拦着,这两人就要打破头挂彩了!
两个国家运动员,在训练场地干出这种事,丢不丢脸?
“我知道你有怨言,但你冲上去打他,你觉得你是在打什么?打他的脸,替自己出气?”
何逸吐了一口烟,“你他妈在打国家的脸!打你父母的脸!打你教练的脸!”
“周棋不归我管,他那边自然有他的教练罚他,但你是我们两个看着长大的,人心有偏,我们能看着你头脑发昏,断送自己的路?”
赵岩硬着头皮听他训,默默擦掉他流下的眼泪,出事后没人安慰他,那是他的手啊,要是手坏了,还打什么乒乓球,一辈子都打不了球!
没有人体谅他,全部都是让他检讨检讨检讨,他要的就是一句对不起,要的就是一句你受委屈了。
他也是差一岁才成年的男的,他从来没说过训练苦,训练累,但没人安慰他,反而让他打碎牙齿自认倒霉,他就受不了。
也没几个人受得了。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我告诉你,周棋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道歉,人家也没必要跟你道歉。”
何逸语气重得在冒火,“你永远不能指望想害你的人道歉,当年我和你教练一起出国打比赛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们两个的杯子别人下了药,他妈的兴奋药,要是我们喝下去,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他大爷的,那场比赛还是打日本。”
“我们能怎么样?当然是先比赛,之后再找干这脏事的人,要是一直找还比不比赛?”
“你现在就像当时的我们一样,揪着这些芝麻大的事不放,你打他,你把他打成狗,又能怎么样,解气了,结果呢,禁赛!这两个月你本来可以好好练,过几个月世界杯,你本来可以出场,现在你打人,队员全都看在眼里,你觉得,组织会让一个脾气爆的人上场?你觉得你这个死样子能代表国家的名誉上场?”
夜已黑,赵岩仰望着天空,被一股窒息的浪潮淹没。
“还好这只是在队内,要是到国外,球品比他差的多得是,那个索瓦,你师叔我,我当年打他的时候,他朝我竖中指,当着我们全队上下的面骂人,我气啊,我气又能怎么办,我他妈一个球过去把他打得死死的,我看他嚣张在哪里,他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自然有别人去治他,难不成我也像他一样朝他竖中指?”
“你是世界冠军,你以后要走向更大的舞台,在我们竞技体育里面,人家怎么对你,你就不能怎么对人家,你要时刻记住,不是所有人都有体育精神,上了球场就跟上战场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朋友都会变敌人,你轻而易举就被他气得发疯,你算什么冠军。”
“国家和人民凭什么把这份希望放在你这种人身上?”
赵岩垂下头,“我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才有救,周棋27岁,比许平和张岸年龄还大,打一次比赛少一次比赛,永远不要奢望跟队友交心,你赢了,他机会就没了,如果是你,你气不气?”
何逸把烟抽完,语重心长地说:“你把这种气用在比赛上,我看不过两年,你就能拿大满贯,你再执迷不悟,不出一年,国内再也没有你这号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田埂处传来几声狗吠,林萱牵着吴奶奶家的小黄,打着个小电筒来找人,“老何,师兄,你们是掉田里面了吗?”
再不回来,她就要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