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性的看了一眼。
镜子中,我人影伶仃,虚虚站在黑暗里,后面的漆黑吞噬了脸庞,看不清表情。浴室传来的暖色光线打在赤裸脚边,离我微尺距离,但也无力地,斜斜地射成一条尖锐的线,倒映在镜子的最旁边。
仅仅一眼,我就心理不适,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没有再看镜子,我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浴室里灯火通明,热水一放,蒸腾的热气充满了整个房间。水雾弥漫间,我拢了拢头发,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拨了拨浴缸里的水,确认温度没问题后才走进浴缸。
一坐进浴缸,暖和的舒适感刹那充满全身,任凭热水浸泡着肌肤,我忍不住发出喟叹。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全部浸没,发尾飘动在水面上,只露出口鼻。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后,我低头,缓慢地潜入水中,只有小块脖颈露在外面。
刹那间世界变的寂静无比,只有缓缓的水声流动着,细润沉默。我在水中睁开眼,看见自己的黑发在水中上下飘摇,自由恣意。
我扬起嘴角。
迷蒙中,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朦朦胧胧从水面上传来:“程繁,你想自杀吗?”
与此同时,熟悉的触感攀上了我露在外面的脖颈,湿冷,滑腻。
——那是一只苍白冰冷的手。
下一秒,我飞速把头拔出水面,还呛了一口水。
心中惶惑不安,我剧烈地咳嗽起来,面色苍白,抬眸飞快环视了周围一圈,甚至看了门口和窗户。并没有任何人和声音。
浴室里寂静无声,我只能听见水流声和我急促的呼吸声。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我的幻觉。
我用力地阖了阖眼,垂下脖颈摸了摸刚才的地方。或许是一直露在外面,我一摸上这块皮肤,指尖就感受到了一阵冰冷。
被不好的记忆勾起,我的心震颤了一下,不敢多留,匆匆收拾完离开浴室,路过镜子时破天荒没有看。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已经迫不及待提醒我有新消息。
我匆匆赶到床边。
平时其实一般也没人会私聊我。对于不重要的人,有时候我心情好,看见了就会回,心情不好就装没看见。
我对很多人也设置了消息不提示,这样他们发来的信息也不会打扰我。
换句话说,我能看到信息提示,代表这个人对我来说也还算有价值。
会是景行吗?
怀揣莫名情绪打开手机,看见是赵飞白发来的消息后,我才有些茫然地想起,景行的所有联系方式好像都被我拉黑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去管它,先做起了别的事情。首先是把所有日记本摆正,省的它突然塌了。其次是莫名其妙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杂物柜。
在这期间,手机突然又响了几声,叮咚叮咚吵得人心烦。我整不下去了,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不耐烦地划开屏幕,刚要叫赵飞白不要再发了,几条陌生信息突然闯入我的视野。
【今天饭怎么吃这么少】
【是还在想他吗?】
【......】
【明天饭记得多吃一点,我会监督你的】
【微笑】
......
如果说,第一次的短信可以当做是发错了。
第二次的可以当做是由于信息泄露导致的骚扰。
那么第三次呢?
我猛然想起之前三次同样莫名其妙的短信,也是这样的口吻,也是这样的毫无逻辑。
寒意涌上心头,我打开信息垃圾箱翻找前几条短信,没有找到。
我顿了顿,打开拉黑名单,里面许多人的名字整整齐齐地躺着。景行,卖房电话......我一个个仔细翻找,都没有找到这个没有拦截备注的号码,直到最后一个名字滑到我的面前。
没有。
我鼻子冒了点汗,打开联系人列表。不知何时,被我拉入黑名单的号码骤然躺在其中,并且加入了重要联系人名单。
我点开了联系人信息,信息界面跳转了出来。之前的几条短信一起显现在了我的面前。
它们都是同一个人发的。
我看着屏幕上的白底黑字,身躯僵硬,缓缓攥紧了手机。赤脚站在地板上,我清晰地感觉到脚底的寒意从小腿一点点蔓延上小腹。
如果只是毫无逻辑,乱七八糟的骚扰短信,哪怕是文字再荒谬,我都不会又这种情绪,只会把它扔进垃圾桶。
但是问题是。
它说的全都是对的,就像...它一直在注视着我。
赵飞白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程繁。”他打字速度飞快,言简意赅道,“你下午去见了钟旭吗?”
“怎么了?”
我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钟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