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台阶一共68阶,许今昭往上走只需要1分钟不到。
但她已经站在这里等了快2000分钟。
没能见到人。
将近两天没有进食,许今昭的胃空荡荡的在嘶吼抱怨,缺失的供给转而向其他器官叫嚣。
脚酸,小腿麻至僵硬,许今昭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张脸还有目不转睛的两只眼睛。
站直的脚腕已然没有行走的力气,长时间的站立让流动的血液好似被冻结,连带着她的心。
一天一夜,许今昭都在等一个低头的机会。
送到她桌面的离婚协议书、接连停拍的多个剧组、避而不见的言安默...
它们都在告诉许今昭应该低头,即使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拍戏不到一周,一纸离婚协议被人直接摆在她酒店的房间,上面已然签上了言安默的名字。
言安默甚至一声不吭地拉黑删除了两人间的所有联系方式。
哈。
嘴角抿紧,许今昭不偏不倚地直视二楼,一动不动的,任由瞳孔泛酸生涩,血丝像网似的蔓延。
她可不是随意就能处理的垃圾。
黑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阶梯,扶手倒映在许今昭眼里,冰冷的不近人情。
就像言安默对她,半点情面也不留,说了要离婚就不给她一点挽留的机会,甚至连见面都是奢望。
“啪——”耳尖一动。
许今昭眸光一亮,下来了!
她等了一天一夜的人从遥不可及的天际缓步走下。脸上似乎带有一点歉意,是对她的吗。
许今昭的目光紧紧锁住由远而近的瘦长身影,呼吸一步步地变得急促,心脏跳动砰砰流淌血管。
灰色的毛线披肩在她视线中渐渐清晰,又被头顶太过强烈的光线射得愈发朦胧。
她又瘦了,明明只是一周不见,同样的披肩现在都快把言安默整个包住,弱气可怜。
饿的苍白的脸颊随着急促呼吸而烧出些绯红,许今昭一眨也不眨,只在言安默瓷白面颊上细细舔舐。
客厅的钟摆在响,许今昭的心数得清清楚楚——
168小时零一分钟,她没有抱过言安默了。
言安默缓步走下,她视力很好,许今昭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清楚。
许今昭看见她后第一眼的惊喜,苍白面色瞬间染上的兴奋,以及,一闪而过的清晰怨气。
嗯,怨她就好,如果被她这样恶意对待还不心生怨气的话——
不是对她有所图谋,那言安默就要送她去精神病院看看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言安默心里隐隐对自己会强拉许今昭的原因有了猜测。
带私心的说,许今昭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确实能够当饭吃的漂亮。
巴掌大小的脸镶着清冷的五官,睫毛根根耷在眼睑,线条柔和但一双黑幽幽的眸子让人不敢轻易亵渎,气质疏离干净。
她站在下处,微昂的下巴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明明是仰视,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卑低的下位。
是让人想要打碎的瓷瓶,抑或是摆在高处被所有人仰望。
言安默走近,她听见许今昭呼吸似乎变得有些重,不知道是对她迟迟不来的怨还是见她后的喜。
是怨还是喜,言安默都不在意,背在身后的指尖有些犹豫地扣着掌心。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面前的这位“准前妻”交流。
她不是“言安默”那个厚脸皮的,把人扔在楼下一天一夜这种事情,言安默怎么想都觉得过分。
而且,她失忆的事情,看来是没人和许今昭说过。
说是妻子,但无论是哪个方面的待遇,似乎都更像是在对待仇人。
她和许今昭是一对表里不一的怨侣吗?
言安默心下思绪闪过,面上的目光依旧稳稳地定在许今昭脸上,确定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注视,只是眼底瞳孔有些散开。
这点分心被许今昭看得清清楚楚。
莫名踹开后的第一次见面,无情的妻子哪怕站在面前也在想着其它事物,或人。
许今昭以为自己会不满,愤怒,哀叹...但都不是。
是怨怼。
僵硬难动的筋肉似乎被这糟心情绪带动,许今昭肌肉颤抖着,往前迈了一步,手掌自然地便抚上言安默的脸颊,在看见言安默瞳孔缩紧看她后,嘴角如愿轻笑。
“默默,怎么不说话?”
嗓音温柔得让言安默腻味,亲呢得让她手臂鸡皮疙瘩直冒。
她们关系很亲吗?
许今昭指尖轻巧地端起手下下颚,她看着言安默眸底错愕,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有趣东西,嘴角笑意更浓。
错愕?惊讶?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她的表现吗?
作为一个被消遣完后无情丢掉,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的所谓妻子。
把我当作廉价玩具了吗。默默。
可我不想当你的廉价玩具。
冰凉的指尖温柔地抚过下颚,许今昭心里的恶意咕噜地往外冒,眸子深邃,抚摸的力道却是格外轻缓。
就像对待一件精美华贵的瓷器,小心翼翼。
言安默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被乍地触摸后的惊愕情绪总算回笼,眸间闪过不满。
她知道两人现在是妻妻关系,但是,她没有这份记忆。
许今昭不由分说摸上来的行为,她无所适从。
“许今昭。”言安默眼神示意她松开。
站了一天一夜,面前的人就连摸她脸的手都在抖,很有可能一碰就倒,言安默没那么狠心。
只是,分明她没有上手,只不过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许今昭的身子为什么抖的更厉害了。
本来轻巧卡在她下颚的指尖忍不住用力,捏在下巴的指腹一抬,言安默惊措昂首,下意识轻嘶了声。
言安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许今昭脸上的震惊和受伤震得她定在原地,无辜眨眸。
怎么了?她哪里让许今昭伤心了?言安默不明白。
“为什么?”
“默默,为什么?”
许今昭俯低身子,急切询问着,呼吸难以自抑地变得仓促,她话语真切低落,落寞之意荡然。
灼热的呼吸打在言安默的眼睫,吹的她不自禁地难受皱眉。
两张面孔渐渐拉近,许今昭抬着言安默的脸颊,手腕因为她眸间的陌生和话语的冷淡而发颤,难以接受。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呢。”
陌生,又冷淡。
难道,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吃干抹净了,得到我的所有了,没有新意了,就不想要我了?